容離的一隻手落在了老婆子的胸襟前。
用力的往下一扯。
扯開了老婆子的衣服。
章耀宗不忍心的別開臉去，不願去看。
結果被容離轉過腦袋，“你看。”
章耀宗看了一眼後，渾身的血液好像凝固起來，如同人被丟在冰天雪地裏兩天兩夜，上上下下都被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冰塊兒，血液也結了冰，無法繼續流淌。
因爲，老婆子的胸前，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血窟窿。
顯而易見。
心臟已經被掏空了。
長公主下意識的捂上了小糰子的眼睛。
小糰子卻倒騰了兩條小短腿下了地。
邁着小短腿跑了過去。
又被容離抱在懷裏。
小糰子伸着脖子看了看，“燦燦有點眉目了，應該是這樣的，在很久之前，壞壞的老婆婆和有法術的人訂立了契約，這樣就可以解釋爲什麼壞壞的婆婆明明是一個普通人，卻可以唸咒語來操縱金網了。
但是契約不是永久性的，在結約人其中之一臨死之前要解除，所以就需要一個契機解除契約，我猜測解除契約的辦法，就是活着被挖去心臟。”
容離蹙眉不語。
這樣說起來，那個養蚌的禽獸書生應該也是。
那麼前幾年遇害的十八個人或許也類似。
也就是說他們的敵人，是一個會法術的神祕人。
章耀宗跪在地上，默默的流淚，“奶奶走了，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吧……”
小糰子打開自己的乾坤袋。
就想要把老婆子的魂魄收入。
可是在老婆子的靈魂飄到袋子口的時候，袋子突然發出了一聲——嘔，yue，嘔～
小糰子愣住。
小手摸了摸乾坤袋。
小奶音意味深長的說道，“靈魂太髒了，臭臭的，把燦燦的小錦囊都給薰吐了呢。”
原來人太壞了。
就連變成鬼之後。
身上的味道都是臭烘烘的。
讓人噁心的味道。
乾坤袋都不想收。
小糰子沉思半晌，“可能是她在人間的罪惡還沒有得到審判，燦燦有辦法。”
小糰子摸出了一顆金瓜子兒。
默唸了幾句咒語，就將手裏的金瓜子扔到了老婆子胸口的洞裏。
瞬間。
金瓜子綻放出光芒，那一縷一縷的光芒逐漸疊起來，最後竟然填補在了老婆子的洞口裏，變成了一顆暫時的心臟。
老婆子慢慢的恢復呼吸。
小糰子指着章耀宗，“你是大人，你要審判她。”
章耀宗淚流滿面。
一直隱藏自己的招娣顫巍巍的聲音喊了一聲，“娘。”
章母扭過頭，“招娣，我的招娣，我的女兒，我的女兒啊，娘這麼多年，每天都在惦記着你，每天都在念着你，我的女兒怎麼會這麼命苦，我的女兒怎麼碰上了這麼一個惡魔啊？”
招娣吸了吸鼻子，“娘不哭。”
她知道娘不討厭她，就足夠了。
招娣看了看章母，又看了看章耀宗，最後和小糰子說，“燦燦，可以去挖我了嗎？”
招娣的屍體很快被挖出來。
比繡紅的還要可怕。
畢竟十幾年過去了，身上的肉早已經腐爛，變成了黑黑的骨頭，腦袋上的骨頭都是碎的。
招娣在旁邊，默默的擦眼淚。
小糰子兩隻小手捂着乾坤袋，說實話，心裏是有一點不忍心讓招娣進去的。
招娣朝着小糰子笑了笑，很勉強的笑，“咋滴？團兒，你還想徇私枉法呀？”
小糰子扭過頭去。
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淚。
招娣自己飄到小糰子的乾坤袋口邊，轉身又看向了章母，“娘，現在我有一個可以復活的辦法，你想幫我嗎？”
小糰子虎軀一震。
剛要告訴招娣這是不可能的。
可還沒說，就被容離捂住了小嘴兒，雖然小糰子的抓鬼本事大，但是在人情倫理上，五歲的小糰子當然不如十二歲的容離。
容離已經猜出了招娣的目的。
但是容離覺得招娣不應該問出下面的話，因爲答案將會是招娣不想聽到的，與其帶着更深的怨念離開，還不如在現在最開心的時候離開。
可是，人似乎總是喜歡給自己找不痛快。
章母聞言，連連點頭，迫切的說道，“閨女，你說，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活過來？就算是要了孃的命，娘也不會說一句不行！”
招娣的目光落在了章耀宗的身上，“娘，小神仙說了，是可以讓弟弟和我一命換一命的，你可以讓弟弟給我換嗎？”
小糰子眼珠子着急的快速旋轉，一命換一命，需要天王和冥王同時批准，千百年不曾出現一個，而民間的以命續命的法術根本就是巫術，更是邪術，傷害性巨大。
聞言。
章母猛的從地上爬起來。
擋在了章耀宗面前，“招娣，這……這怎麼能行呢？要是娘可以和你換命，娘立刻就辦，可是你弟弟今年還不到二十歲，還沒有娶妻生子，這件事情他也沒做錯什麼，他是無辜的……”
長公主輕輕嘆了口氣。
有些心疼招娣。
招娣苦笑，“娘，我也什麼都沒有做錯，我甚至去世的時候才五歲，我更是無辜的……”
章耀宗當真了，他走到小糰子面前，平平靜靜的鞠了一個躬，“小神仙，如果真的可以，我願意給我三姐一命換命，我願意把我的命給我三姐續上。”
章母生氣的給了章耀宗一巴掌，歇斯底里，又恐懼的說道，“我不許你胡說八道，你不要說話！”
招娣徹底了無牽掛了，“我知道了，娘可以爲了我付出生命，但是在任何選擇下，娘都會率先選擇弟弟的，不曾有任何的猶豫……”
哪怕有一點點。
也不算是對她的辜負。
可是沒有……
章母哭到抽搐，“孩子，能有什麼辦法呢？你弟弟是男孩子啊，要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，下輩子投胎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投個男孩子。”
招娣果斷搖頭，“不要，我還是要當女子，我相信終究有天，女孩子不會被嫌棄，不會被歧視，不會被拋棄，不會被蓄意殺害，女孩可以享受男孩所享受的一切優待，女孩也將蓬勃生長，備受關注和喜愛。”
說完。
她毫不猶豫的跳進了乾坤袋，帶着一個女孩子最後的對抗和決絕，“團兒，謝謝你，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，祝你安康幸福，記得幫我告訴老槐樹，以後不能陪着它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