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厲的刀光帶着無可阻擋的氣勢,剎那間便斬到林安成眼前。
他甚至來不及驚呼,只覺得自己視野中白茫茫一片,盡是鋪天蓋地的殺意。
萬物寂滅,混沌重開!
轟!
噔!噔!噔!
林安成連退三步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“兄,兄長!”
“大人,您怎麼了?”
林安成急速喘息幾下,又伸手摸了摸頸部,卻發現自己根本毫髮無損。
那道刀光彷彿根本沒有出現過。
幻覺?
“我沒事。”林安成故作淡定,在衆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,“應該是昨日受了風寒,太過疲憊一時沒站穩。”
“要不大人您還是先回府休息吧,案子的事也不急於一時。”楊師爺連忙勸說道。
林安成搖搖頭,沒理會楊師爺的勸告,重新來到趙縣令的遺體前站定。
平復了一下過於劇烈的心跳,林安成再次小心地伸手摸向趙縣令頸部的傷痕……
這次卻什麼也沒發生。
只是當林安成凝神靜氣時,卻依然能回憶出那兇戾至極的一刀。
那宛如一輪彎月的刀光彷彿烙印一般,鐫刻在了林安成腦中。
這難道是……
殺死趙縣令的一刀?
林安成心中涌出巨大的疑惑——
這一刀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腦子裏?
難道就因爲自己剛剛伸手碰觸到了趙縣令的傷痕?
“大人,大人,您還好吧?”
楊師爺看着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林安成,忍不住再次出聲問道。
“我沒事。”
林安成長出一口氣,晃了晃發漲的腦袋,這才意識到回想那一刀會給自己的精神帶來極大的負擔。
不知不覺間,他的神情都有些恍惚。
於是林安成連忙停止了對那一刀的回想,轉而問道:
“聶小倩可曾習武?”
楊師爺摸了摸山羊鬍子,搖頭道:
“未曾聽聞。”
“聶之淳呢?”
“聶老爺倒是郭北縣有數的武道高手,聽說有七品明藏境的修爲。”
林安成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,這個世界修煉之法分爲兩大類,武道與魂道。
武道修煉肉身,魂道修煉神魂。
修煉之法雖多如牛毛,千差萬別,但都分九大境界,剛好與大周官階品級數相同,所以一般也用九品來描述修煉境界。
九品最低,一品最高。
而七品的武道高手,在郭北縣這樣的小縣城已經是能夠稱霸一方的存在了。
所以,趙縣令真是聶之淳殺的?
見林安成對着趙縣令的傷口發呆,楊師爺小心地問道:
“大人,您可是看出了什麼蹊蹺?”
林安成收回思緒,看向仵作:“我問你,就趙縣令身上的這道致命傷,可是一個未曾修武的弱女子斬得出來的?”
仵作遲疑了一下:“回大人,從這道傷口看,兇手的手法確實乾淨利落,異常凌厲。不過,或許,或許聶家小姐暗中練過武呢……”
林安成撇撇嘴,不依不饒地追問道:“怎麼暗中練武?聶家那麼多人,會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?而且,她又爲何要暗中練武?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麼?”
“這……這,卑職也不知啊。”仵作俯身作揖,乾脆擺爛。
林安成無語地搖搖頭,看向楊維:
“楊師爺,當日縣令大人因何事去聶家做客?”
楊維皺眉思索片刻,搖頭道:
“縣令大人並未告知卑職當日去聶家的緣由。”
“那你可知,趙縣令與聶之淳之間,可有什麼齟齬?”
林安成見楊維吞吞吐吐,不耐煩地催促道:
“哪件事?快說!”
“是。卑職只知道趙縣令生前曾想納聶家小姐爲妾,不過,聶老爺似乎並不樂意。當然,此事究竟如何,卑職也並不瞭解,若兩人真有什麼齟齬,恐怕就是跟此事有關了。”
“納妾?”林安成揉了揉眉心。
看來趙縣令確實曾覬覦聶小倩美色。
不過,以聶家的名望和聶小倩族長嫡女的身份,嫁給趙縣令當妻肯定沒問題,做妾就有些不合適了,也難怪聶老爺不樂意。
但要說就因爲這事,聶老爺就一怒殺了趙縣令……
那也太扯淡了。
“兄,兄長。你懷疑真兇是,是聶之淳?”
林二郎此言一出,楊師爺和仵作都悚然一驚。
林安成卻不置可否,而是問道:
“聶之淳到現在還是下落不明?”
“是的。”楊師爺點了點頭,隨後察言觀色道,“大人,可是要發文搜捕此人?”
林安成翻了個白眼。
七品明藏境的高手真要躲起來,光憑縣衙那些捕快能抓到?
更何況,他現在也僅僅只是懷疑,沒有任何證據。
“不用。此案疑點重重,暫時不要打草驚蛇。”林安成用凌厲的眼神掃了楊師爺和仵作一眼,語帶警告,“今天我們在此所言,你們休要傳出去,否則……”
楊維和仵作當然連連應聲,說決不將此事外傳。
林安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,轉身離開殮房。
剛出門,被燦爛的正午陽光一照,本就精神不濟的林安成頓時一陣恍惚,幸好身旁的林安陽手快扶着,要不然怕是又要栽個跟頭。
楊師爺見狀,連忙上前道:
“大人,我讓縣衙的馬車送您回府吧。”
林安成知道,整個縣衙就這一輛馬車,原先當然是趙縣令的專用駕座,可輪不到他這個縣丞享用,但現在嘛……
“好。”
一上馬車,林安成還沒來得及欣賞一番這個時代的豪華駕座,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。
等他再次醒來時,發現自己已經重新躺在家中牀上。
望着頭頂潔白的蚊帳,林安成不禁陷入沉思——
自己這次的暈倒,恐怕就是因爲從趙縣令屍體上“看”到的那一刀。
只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
莫非,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?
能看到殺害死者的致命一擊?
好弱啊……
起身穿好衣服,林安成推開房門走進院中。
寒風一吹,他不禁打了個冷戰,但精神卻明顯好了許多。
院中種着兩棵樹,一棵是棗樹,另一棵——
他不認識。
棗樹下堆着一摞木柴。
劈柴的墩子上還插着一把斧子。
不知怎的,林安成盯着斧柄愣了半晌,怔怔出神。
片刻後,他走了過去,拿起一條還未劈砍的木塊,立在墩子上。
隨後,林安成拎起斧子,腦中回想着在縣衙殮房趙縣令身上看到的那一刀。
那兇戾至極,恍若開天闢地的一刀。
下一刻,從來沒有劈過柴的林安成猛然揮斧而出!
剎那間,小院中竟彷彿亮起了一輪彎月。
唰!
木塊應聲而斷。
甚至連下面堅硬的木墩子,居然也裂成了兩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