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發現場在通往布政使司衙門的路上,胡參議被一支利箭當街射死在了自己的馬車中。

    這樣的高官,這樣的死法,以及兇手所透露出來的肆無忌憚的囂張氣焰,讓原本就籠罩在應天府上空的陰雲變得更加地濃郁而恐怖。

    當蔡繼松和林安成趕到現場時,就見此處已經聚集了大批圍觀的百姓,好在衙役也已經趕到,將人羣阻擋在外,沒讓他們破壞現場。

    蔡繼松找來胡家車伕,剛問了幾句話,卻見外圍的人羣突然一陣騷動。

    回過頭,就見一位威嚴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向自己走來。

    “趙……趙大人!”蔡繼松兩腿一軟,卻還是連忙上前,向趙煜行禮問候。

    林安成也嘆息一聲,跟着上前行禮。

    這次死的胡參議是布政使趙煜的直屬手下,他親自前來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    趙煜陰沉着臉,理都沒理蔡繼松和林安成兩人,從他們身邊走過,徑直來到還滴着鮮血的馬車前。

    掀開車簾,趙煜看了下胡參議的慘狀,臉色更加難看。

    隨後,他放下車簾,走到一旁,冷冷道:

    “蔡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下官在!”蔡繼松連忙快步上前。

    “這個案子又死了一位朝廷命官,你們府衙可有頭緒了?”

    “有,有。”蔡繼松連忙將兇手是在按生肖順序殺人的推測講述了一番。

    趙煜聽後臉色稍緩,卻又問道:

    “除此之外呢?你們對兇手的特徵,行兇的目的又有何瞭解?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蔡繼松支支吾吾,急得滿腦子冒汗。

    趙煜見狀冷哼一聲,怒道:

    “蔡繼松!本官之前限你十天破案,如今已經兩天過去了,你就這麼點進展?”

    “下,下官正在努力查……”

    “努力查?你現在給我句準話,這十天之約,到底還能不能完成?”

    蔡繼松低着頭,不敢說話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,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兀地響起:

    “既然府衙沒信心破案,那不如就交給我們內衛司吧。”

    原本縮在一邊裝透明的林安成猛然擡頭,就看到了那位熟悉的眯眯眼——

    江州鎮撫使,方乙嵬。

    趙煜看了一眼方乙嵬,不鹹不淡地說道:“方大人,此案是應天府衙職責所在,就算府衙破案不利,也該按察使司派人前來接手,怎麼也輪不到你們內衛司橫插一槓吧。”

    方乙嵬依然眯着眼睛,也不知道有沒有在看趙煜,淡淡道:

    “本官還不是想替蔡大人分憂嘛,更何況,都是爲聖上效命,何必分得如此清楚呢。”

    趙煜卻寸步不讓:“方大人此言差矣。內衛司不得隨意插手地方事務,這是朝廷定下的規矩!”

    方乙嵬也不生氣,依然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,口中道:

    “趙大人說得有理。不過,內衛司這段時間在應天府查到幾名白匪的蹤跡,看樣子,他們似乎在謀劃着什麼。”

    “此言當真?”趙煜心中一緊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真的。所以本官才擔心,最近發生在應天府的這一系列兇殺案,會不會與白匪有關?若果真如此,那內衛司就不得不插手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江州的白匪不是去年剛剿過嗎?他們短時間內哪裏還有能力在應天府生事?”

    “那些白匪是屬耗子的,藏得可深了。其實還是多虧了林縣丞在郭北縣找到了一處白匪老巢,才讓內衛司獲取了不少重要線索。所以,趙大人,大意不得啊。”

    林安成沒想到此事還跟自己扯上了關係,心驚之餘卻也忍不住想到——

    自己那個便宜哥哥會不會也參與了此事?

    還有那個神祕而詭異的明王宗,是不是也派人來應天府了?

    由於覺明給林安成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,他很擔心這個佛門隱脈再次冒出來一個可怕的高手。

    趙煜皺着眉頭沉思片刻,終於也妥協了,道:

    “還請方大人再給府衙三天時間,若是三天後還不能破案,那就轉交內衛司處置。”

    “好,本官就再等三天。”

    方乙嵬說完,整個人便如煙霧般消散在空氣中。

    趙煜對此也不驚訝,顯然已經見慣了這位鎮撫使的手段。

    他轉頭對蔡繼松道:

    “蔡大人,剛纔你也聽到了,現在給府衙的時間,只剩下三天。若是三天後還不能破案,你就自請歸鄉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”蔡繼松似乎已經認命了,有氣無力地應道。

    趙煜走後,蔡繼松還在原地發愣,林安成便自己走到馬車中,仔細觀察了一番胡參議的屍體。

    隨後,他果斷伸出手,摸向了屍體胸前的那道箭傷——

    轟!

    箭矢洞穿空氣,產生雷鳴般的聲響!

    帶着摧毀一切的恐怖氣勢,那道箭矢如閃電般刺穿了林安成的胸膛。

    呼——

    林安成睜開眼睛,確定了殺死胡參議的手法,赫然正是一種至陽至剛的武道箭術!

    與殺死九孃的手法完全一致!

    林安成長出一口氣,終於確定自己之前的推理出了問題。

    他原本以爲“弓箭殺人案”的真兇是魂道高手,用魂術催動箭矢模擬射箭殺人,以此來迷惑官府,誤導他們查案的方向。

    但現在看來,自己之前的推理有誤。

    這起連環殺人案的真兇,恐怕還是一位武道高手。

    九娘之死,也並非模仿作案。

    相反,丁山長之死,恐怕纔是模仿作案!

    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,爲何丁山長這個模仿作案的受害人,屬相卻能對得上“弓箭殺人案”的生肖順序。

    難道這個“弓箭殺人案”的真兇,在發現有人模仿自己作案時,還會故意配合對方,跳過了山長的屬相?

    就在林安成苦思冥想之際,蔡繼松也走了過來,蕭索的語氣中還帶着一絲希望:

    “林大人,可有何發現?”

    林安成當然沒法將自己的推斷說出來,只是沉默着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蔡繼松嘆息一聲,面色更加愁苦。

    林安成放下車簾,道:

    “蔡大人,關於這位胡參議的詳細情況,您能派人也收集一下嗎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蔡繼松強打起精神,轉身去找人了。

    林安成則找來車伕,詢問了一番胡參議遇害時的具體經過。

    可惜,正如之前幾起兇殺案一樣,在場的人只聽到箭矢破空之聲,卻根本連射手的影子都沒看見。

    這也正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難點所在,兇手用弓箭遠距離殺人,根本不會在現場留下蛛絲馬跡。

    而且,被殺之人也都沒什麼關聯,像是兇手隨機挑選的,根本沒法去揣測對方的殺人動機。

    唯一的聯繫,或許就是被害人的屬相了。

    但這個線索……卻似乎沒什麼作用。

    林安成望着陰沉的天空,一時也陷入了迷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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