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韞也在年前及時處理好積壓下來的公務。

    “這段時日你也忙,瞧着人都瘦了,這是廚房燉的湯,加了不少藥材,趁熱喝了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抽時間來了書房,親手給他盛了一碗。

    崔韞溫聲道:“讓娘費心了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面帶倦容,提起精神:“明兒便過年了,你可有給西苑那邊備上年禮?她們來投奔崔家,這親隔的遠你爲表兄也不該失禮。娘恐你忙,抽不出閒暇將這事給忘了。”

    西苑正是數位表姑娘住的地方。

    崔宣氏出主意:“不過我那兒備了幾塊玉,若沒準備,晚些我讓下人送來,你也無需再費神。”

    崔韞恍然,隨即輕笑。

    “多虧娘記着,兒子的確忘了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嗔他一眼:“我就知道。你這孩子忙起來晚膳都能隨便應付,如何能記起這些瑣事?你若娶了妻,阿孃就省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過你祖父祖母那兒,該準備的必須親手備上,這是孝心。”

    崔府人口最簡單,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多,要準備的並不少。崔宣氏上下都得操勞,大兒媳即便有心幫襯,可要照顧絨姐兒這個魔王,也分身乏術。
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她也騰出空特意跑了這一趟,兒子即便再周全,可不還是需要孃的提點。

    崔宣氏念及此,竟有些歡喜。她後頭還有事也不久留,崔韞送她出了屋。

    崔宣氏領着衆奴僕出了院子,只見最得力的婆子匆匆而至,欠身上前輕聲在她耳語幾聲。

    崔宣氏當即冷了臉。

    “當真?”

    婆子恭聲道:“吳娘子隻身一人在外候着揹着包袱,這寒冬臘月的,府門那處人來人往。她一見奴婢,就好不可憐的哭訴。說求大娘子您給她一條生路。”

    聞言,崔宣氏的臉色並不好看。

    “打了這麼多年的秋風,如今又要作什麼妖?不知情的還以爲我將她如何施虐了。先前老侯爺在時,我得忍着,老侯爺去了,我還得忍着。”

    婆子也惱,卻不得不細細道來:“她大老遠從懷郡過來,聽着意思,是想在此住下。”

    “算的比誰都精明。要是住下,想來這回是不準備回去了,怕是她爹孃的意思,特地求着我在盛京給她尋門好親事呢!”

    崔宣氏冷嘲熱諷:“吳家當年站錯了隊,簇擁錯了人,皇上登基如何不怨?當年,要不是吳老太爺在聖前哭訴一番,又辭官告老回鄉闔家離開盛京,興許我們陽陵侯府都能被牽連。”

    婆子面露愁色:“時隔多年,吳家的事皇上也忘了。可吳家已無根基。高門顯貴又哪裏瞧得上吳娘子?偏偏她又是……先夫人的親侄女,人趕不得,恐遭閒話,老奴斗膽做主將她請到了待客廳,便來尋大娘子了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是老侯爺後娶的繼室。原配正是吳老太爺的幺女。

    崔吳氏嫁給老侯爺不過一年,便惡疾纏身,未留下一兒半女便撒手人寰了。

    吳老太爺當年是明哲保身,功勳名利毫不猶豫的棄了,他算是吳家裏頭,崔宣氏唯一敬重的人。

    可那些後輩又如何甘願在鄉下野居。

    吳老太爺一去,底下那些不安分果然尋上門了。

    起初,她剛入府爲新婦,太夫人放權直接交付中饋。她行掌家之權。

    可吳家的人次次上門哭窮要錢。

    一次兩次倒也罷了,但陽陵侯府各主子的月銀,公爹和老侯爺的應酬請客喫酒,各個府邸的宴會送禮,府上的開支哪個不要錢?

    當時,她抹不開臉拒絕,若求到婆母面前便是她掌事無能,她只能抹下臉找上了老侯爺。

    卻得來枕邊人的一頓斥。

    “不過是些銀錢,也值得你這般計較?”

    不說別的,那吳娘子前前後後已來了四次了!

    半響,崔宣氏沉沉吐了口氣。

    “做的不錯。”

    她語氣是說不出的淡:“我給老侯爺生了兩個兒子,皆是人中龍鳳。我孝順公婆,料理內宅多年。他念的想的唸的仍是姐姐。”

    活人終究比不得一個死人啊。

    “他倒是安安心心去尋姐姐了,卻留下所有的爛攤子丟給我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沉沉的閉了閉眼。

    “讓人去西苑住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雙親皆在,卻來投奔,果然是鄉野長大的,真是好規矩教養。讓下面的人盯緊了,別讓什麼人都往哥兒面前湊。”

    “府上的幾個娘子各有心思,可到底有分萬不敢在我眼皮底下行齷齪事,這從鄉下來的,可就不好說了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離去後,崔韞立在院內,望着連下了數日的雪。地上已積了厚厚一層。

    “爺。”即清上前。

    他手裏抱匣盒,裏頭裝着範承先生的字畫。共三份,剛好分給府上的三位娘子。

    正是一早崔韞讓他去取庫房的。

    眼下,是用不上了。

    崔韞的視線淡淡收回。

    “爺,沈娘子那邊,可需要屬下去一趟?”

    即清若不提,崔韞都要忘了,還有沈嫿這個人。

    雖說是他要代爲照看的娘子。崔韞卻懶得花半點心思,語氣平淡無波,隨意道:“就將那一匣子全送去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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