飄天文學 > 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>第51章 誰也不比誰上心
    吳娘子來的消息很快在侯府傳開。

    崔宣氏隨意將人打發住下後,剛回院子,就見素色羅裙的小婦人立在院內。

    眉目溫婉,眉宇間卻裹着一層愁容。便是崔柏之妻,侯府的大少奶奶。

    “婆母。”

    喬姒欠身請安。

    崔宣氏對這個兒媳又是喜歡又是心疼,拉住她冰冰涼的手。

    “怎在外等着,若是凍壞了身子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說着,她不免又對院內伺候的奴才一頓斥。

    “大少奶奶站着不知道請進去?一個個是瞎了?她若有個好歹,我唯你們是問。”

    喬姒將崔宣氏扶着往屋裏走。

    “婆母可別怪她們,是我執意在外等的。”

    說着,她輕聲道。

    “吳娘子還是得趁早送回去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婆母莫怪兒媳多言,這些年,她年年來此,想來當侯府成吳家後院了。吳家眼下並不成器,想來再過幾個小輩也難翻身。故此,將主意打到了姻親上。”

    即便配不上勳貴子弟,可有陽陵侯府牽線,嫁給小門小戶當正房夫人可比留在鄉野,嫁給泥腿子強。

    喬姒:“他們的心思昭然若揭,可貪心不足。若真幫吳娘子尋了門不錯的親事,難保他們不會送第二個第三個女兒過來。”

    她是說到點上了。

    不幫,是她這個當家主母容不下人,可若幫了,卻更是數不盡的麻煩。

    崔宣氏:“我知你的意思。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那邊交給兒媳。先將這個年過了,總有機會將人妥善送走。”。

    燈光下,喬姒的模樣愈發溫婉賢淑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以爲喬姒是她做主給崔柏尋得新婦,卻無人可知,喬姒實則是崔柏自個兒定下的。

    崔宣氏還記得,那年崔柏跪在她身前。

    “阿孃,兒子有罪。不願娶攸寧郡主。”

    攸寧郡主是老侯爺有意給崔柏定下的女娘。這也是崔柏第一次反抗父命。更是第一次求崔宣氏。

    他跪的沒有半點狼狽。

    “若兒子無意中人必當遵父命。可……”

    少年郎的思慕在親孃面前無半點掩藏。

    “兒子已有心悅的女娘,喬娘子的出身不好,可兒子只想要她。無法違背己心同旁人做夫妻。”

    崔宣氏當時沉默了很久。她沒有去扶崔柏,也未讓他起身。

    “你何錯之有?”

    崔宣氏:“我兒坦坦蕩蕩,便是大丈夫所謂,你有真才實學,自會有一番天地,何須靠着你阿爹和岳家?”

    “你瞧上的娘子,定不會差。出身差又如何?內宅之事她不懂的阿孃教,人際社交也有阿孃帶。你在皇上面前得臉,豈需憂心喬娘子在各府世家娘子面前擡不起頭來?”

    當時,她和老侯爺已有隔閡。

    她心已涼,再不是對着郎婿說句話也能紅半張臉的婦人。在他面前也從事事都能說上半日的聒噪成了無話可說。

    她去了書房。

    老侯爺見她來,冷硬的眉宇難得帶上幾縷溫和。崔宣氏到最後才知道。他這樣溫和無非不過是給繼室的體面罷了。

    “攸寧郡主同柏哥兒的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不許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柏哥兒在你面前說什麼了?”

    她眸中太平淡了,好似除了兩個哥兒的事,也不會來尋他。

    “侯爺,嫁你前我有婚約,是你要娶我,而我爹孃滿天歡喜。不顧我意願,迫我做崔家婦。”

    “我本以爲你娶我,到底是存有喜歡的,也拋下一切不該有雜念,好好做你的夫人。”

    她正要跪,卻被老侯爺扶住,動彈不得。

    “你來尋我,只是說這些?”

    崔宣氏:“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,哥兒如何再步我的後塵?望你看在我爲侯府開枝散葉的份上,放過柏哥兒。”

    誅心之語,傷己傷身,可也有用。好在老侯爺最後到底沒再插手崔柏的婚事了。

    喬姒的確是個好兒媳。

    這些年,崔宣氏已將她當親身女兒對待。

    可她還這麼年輕,餘生漫漫,可怎麼熬?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等送完糉子,沈嫿便再坐下撥栗子。

    “娘子,您不去瞧瞧侯爺送的書畫嗎?”凝珠的手很巧,三五下剝出果肉,再喂到沈嫿嘴裏。

    沈嫿被塞的鼓鼓嚷嚷的,含糊不清道。

    “沒什麼好看的。”

    凝珠小聲道:“侯爺所贈應當萬分珍貴。”

    沈嫿表示:“我給的銀票也不少啊。”

    “他若不是我恩公,我是如何也不收的。什麼字畫,我又不懂欣賞。再珍貴又如何,還不是不襯我心意。”

    有這閒情逸致的功夫不如去數銀票。

    這書畫,倒是適合給顏娘子。她定然喜歡的。

    “即是年禮,自該用心的,不然還不如不送。”

    “可侯爺想來也不缺銀子。”

    沈嫿理所當然:“所以,我給夠了錢,讓他自己去買。有錯嗎?”

    很快,陽陵侯府書房的案桌上,正扔着一份紅喜袋。端坐的男子不喜不怒。

    更無錯愕。

    這的確是沈嫿能做出來的事。

    他送去的物件,是隨意打發。

    而顯然,沈嫿比他還敷衍。

    誰也不比誰上心。

    他自不會爲了這些小事惱。

    他放下手裏的書,提步朝外走,院外的即馨正倚着柱子,正在開紅喜袋。

    她手裏的紅喜袋和桌上那枚如出一轍。

    崔韞腳步一頓,朝她而去。

    “爺有什麼吩咐?”即馨忙問。

    “哪兒來的?”

    即馨發覺崔韞的視線在她的紅喜袋上過分停留。

    她恍然,自然如實道。

    “奴婢今兒向沈娘子拜年了,沈娘子給的。她那會兒正喫着栗子呢,半點沒有架子。”

    “她遣奴回來問爺,說明兒除夕闔家團圓,斷沒有拘着兩名隨從還在梨園伺候的道理,若爺准許,可放兩人歸家。”

    “隨從許她了,便是她的人,無需問我。”

    而就在這時,即清從外頭進院,有要事稟告崔韞。

    他一身黑衣,愈發的突出腰間掛着的紅喜袋。

    即馨歡喜道:“沈娘子很是大方,知道即清是奴婢兄長,特地又多給了一個。”

    崔韞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“爺,兄長,奴婢都有呢。”

    崔韞的沉默散盡,他驀地吐出一聲冷笑。

    他是不是該慶幸,他的那枚喜袋比這兩枚加起來還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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