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韞吩咐影一的話不免語速加快,等一切安排妥當後,他才朝沈嫿那邊而去。
沈嫿還沉浸在明日要落雨的世界裏,女娘等他走近後慢悠悠的囑咐。
“表哥明兒出門記得帶傘。”
“若是淋着只怕受了風寒。”
她以爲崔韞許會敷衍應和,或是壓根不會理會她。卻不想男人很是配合。
“知道了。”
沈嫿一頓。
“天說變就變,可見老天爺的脾氣也不行。我尋思着往後幾日,也不去學堂了。”
“行。”
她剛要得意的翹起脣瓣。
“戲精。”
沈嫿:???
你喊我什麼?
“表哥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。”
“孟家到底同外祖母存着親,這是筆爛賬斷不清,我也只得如此行事了。”崔韞淡淡道。
誰讓你解釋這個了。
沈嫿撇撇嘴,到底沒再說什麼。
崔韞都大義滅親了,其實也夠了,何況她一根頭髮絲都沒斷。崔韞能坐到如此,也許是爲了她,可沈嫿卻更願相信,他是藉着機會,敲打孟家。
席面還未散,不過耽擱如此之久儼然快接近尾聲,過去喫飯只怕是殘羹冷炙。
崔韞沒讓沈嫿回女席。而是帶她去了他平素來宣府住的院子,那兒早有廚房的人傳膳。
精美的膳食一盤盤呈上來。
沈嫿喝了口熱騰騰的湯,凍僵的身子這才暖和了些。
屋內沒有說話聲。只有玉筷時不時撞擊碗碟發出的脆響。
今兒哪兒有熱鬧八卦,哪兒就有她。
沈嫿在各家夫人嘴裏聽到了不少有趣的事。
等喫的差不多了,她倒不忘分享給崔韞。
“我聽說盛京曾有位朱大人很是出名,外放爲官時,同那些貪污地方官打成一片,好景不長沒幾月就死了。”
女娘唏噓:“他爲人不行但也算深情,生前不納小妾姨娘,同夫人恩愛的很,可他死後不過一年,那夫人就改嫁了。”
轉眼嫁給了朱大人的敵對官員。後者官級高。
讓朱家人敢怒不敢言。
崔韞:“巧了,我也認識一位姓朱的大人。”
沈嫿夾着魚肉,聞言看向崔韞。
“那人不願被金錢利益侵蝕,倒有些操守。偏偏他的夫人見錢眼開揹着他收了許多禮。”
沈嫿不傻。
崔韞講的同她聽的顯然是同一人。
顯然,那些夫人說的和事實是相違背的。
“然後呢。”
女娘眼眸圓溜溜的看像他,瞳仁裏好似只有他。
“當夜他就死了。”
沈嫿屏住呼吸。
“是……她夫人所爲?”
崔韞:“不是。”
沈嫿拍了拍胸脯,是她小人之心了,下一瞬她聽到崔韞道。
“是她情夫所爲。”
那些貪污受賄的詞,跟着也全安在了朱大人身上。
朱夫人帶着偌大的一筆財富,在情夫的幫助下轉眼成功改嫁。風光的很。
沈嫿:“……”
女娘:“世間上不了檯面的情愛……”
她一頓,感慨的得出結論。
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。”
女娘攥緊小拳頭:“沒遭報應嗎?”
崔韞看着她。
報應?
什麼算報應?
權勢便代表的足夠遮天。朱大人含冤而死。便是舒御史都沒成功翻案。
多悲哀啊。
便是許多案情,黑的都能變成白的。只在掌權人的一念之間。
這個世道早就骯髒了。
可女娘到底眸光亮亮的,裏頭裹滿了生機盎然。
崔韞在她的期待下說說了謊:“遭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顯然這一反轉,讓她聽的津津有味。
“還有麼?再同我說說。”
“我接觸的無非都是案情,女娘家少打聽這些,免得回頭不敢安寢。”
沈嫿:“你許是不信。”
“我是個愛聽故事不要命的人。”
崔韞:……
他擱下筷子,淡漠的看了沈嫿片刻有餘。
“你就這麼費盡心思的想打聽我平素接觸的事。”
藉着這些,同他久坐也算用心。
膽子大不大暫且不提,心思倒挺深。
崔韞似笑非笑,本該是涼薄的人,眉眼偏在昏黃燈光下顯得幾分溫柔。
沈嫿很嚴肅的點點頭。
“大理寺接觸的都是些機密案件。”
沈嫿癟嘴。
她失望的垂頭,筷子夾着白米飯,小口小口的喫着。
“不過,倒能同你說說刑部的。”
刑部是不是不招你待見?
沈嫿殷勤的給崔韞倒了碗茶。
崔韞也不意外。他了然的端起茶杯,修長的手指捏着杯蓋,在杯口處劃一下。
正巧,刑部這幾日的確熱鬧。
“靜府的慘案已經結案。”
沈嫿:……
她不想聽這個。
她之想聽纏綿悱惻或者狼心狗肺的八卦情愛。
可適才,她已經放過狠話。
沈嫿糾結一瞬。她端正身子。
“哇哦。”
“真期待。”
崔韞倒也難得沒有敗沈嫿的興致。他語氣沒有半點感情色彩。涼涼的裹帶着堂間刮過來的寒風,一同落在沈嫿纖弱的脖頸處,卷席着絲絲陰涼。
沈嫿沒來由的縮了縮腦袋。
“靜府報案,官差仵作一同到場,那靜老太爺同靜太夫人被開膛破肚,心臟被挖,裏頭的腸子也被扯了出來。”
沈嫿:!!!
“是姨太太所爲?”
“並非,那姨太太早就被人挑斷了手筋,可拿不動刀。”
她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。
“可……可不是說這三人只是胸口中了一刀嗎?”
“那是對外放出的消息。”
崔韞:“靜府早將真實消息封鎖。”
“這幾日靜府上下都在做法,就差將三清觀的道士全請了。”
沈嫿:“鬧……鬧鬼?”
“這倒不是。”
沈嫿剛要舒口氣。
“只是靜太夫人的眼如何也合不上。”
靜妃見了當場暈厥。
靜府的小輩個個見了都嚇得腿軟乾嘔。
其中,四皇子上前去合靜太夫人的眼。剛合上,充滿恐懼的眼下一瞬又睜開,配着她身上早就乾涸的血,顯得十分詭異。
沈嫿故作鎮定:“哦。”
她虛弱道:“這道糖醋魚味道不錯,你嚐嚐。”
女娘轉移話題。
崔韞看過去:“這顏色濃稠鮮豔,應當同那幾人流的血一致。”
沈嫿: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