飄天文學 > 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>第230章 大抵是瘋了
    辰時,暖煦初升。

    沈嫿痛苦的的抵着額,她難受的半躺在榻上,一宿沒睡。

    昨兒被崔韞送回東院時,花瓶沒取來,崔韞後頭甚是呵斥不讓她碰。她顧自生脾氣。

    當夜女娘翻來覆去,最後直挺挺的躺在榻上,眼兒直勾勾的望着幔帳。睏意徹底褪去愈發精神。

    謝珣的藥丸的確很有效,天矇矇亮時,酒勁兒散去,沈嫿的意識也逐漸轉爲清醒。

    身子發燙,卻不及臉上如火燒。昨夜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。

    昨夜,她迫切又豪邁着展現小衣。

    沈嫿咬着下脣,眼兒蒙上水霧。她懊惱的用頭撞牀架。

    啊啊啊啊啊啊!她都做了什麼!

    羞恥到腳趾都彎起。

    ‘咯吱’一聲,有人推門而入。沈嫿動作一僵,面對牆壁。

    凝珠端着洗漱的臉盆入內:“娘子這是在作甚?”

    沈嫿氣若游絲:“懺悔。”

    凝珠連忙勸:“這又不值當甚麼,娘子何必在意。”

    “一隻燒雞罷了,影五姐姐自不計較。您且把心放在肚子裏,成媽媽一早就請廚房的採買婆子買了兩隻雞,肥的很。咱們自己燉,說是一隻留給娘子補身子,一隻給權當賠給影五姐姐了。”

    倚翠的手藝,自然是不會差的。沈嫿卻愣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。

    “奴婢伺候娘子洗漱?”

    沈嫿一動不動。也不知過了多久,女娘眼珠轉動,她躊躇片刻萬般虛弱的喊:“凝珠啊。若你有朝一日,小衣不慎給外男瞧見了,會如何?”

    凝珠手一抖險些將銅盆打翻。

    “這種事委實丟人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女娘私密之物,怎能給旁人看?便是不慎也不行,名節何其要緊,若是我想來無顏活着,找棵歪脖子樹,尋條白綾一了百了。”

    沈嫿:“那……倒也不必。”

    “我認爲這是無心之失。”

    凝珠搖頭:“不瞞娘子,早些年我老家就有女娘被偷了小衣。她爲鄉紳之女最講究這些繁文縟節。”

    小衣被盜,本就讓人心生不安。可見下手之人是個登徒子。偏偏這種事沒法查。

    “本以爲丟了就丟了,哪曾想過了數十日,那件小衣被掛在了樹上。來往路人都看了個仔細。所幸小衣上沒繡字,也張不了口說話認主,然,受此恥辱那女娘當日吊死家中。”

    “可見這不是小事!”

    女娘修剪的極爲漂亮的指甲在努力的扣牆。她難堪的將頭越埋越低。就聽凝珠困惑出聲問:“娘子怎好端端問此事?難不成是誰……”

    “沒有!”

    沈嫿:“……我就是怕你年紀尚小。”

    “娘子寬心,我自不會被人哄騙了去。”小丫頭保證。

    “可……若是你哄騙他人呢?”

    “絕不可能。我又不曾得病如何會發瘋。”

    “萬一呢?”

    凝珠:“那唯能以死明鑑!”

    沈嫿更痛苦了。

    “對了娘子,今兒一早,即清捧着禮盒來了東院,說是侯爺補的生辰禮。即清也帶了話來。”

    “娘子討要其餘物都成,然,那花瓶對侯爺而言意義非凡,恐不能送。”

    沈嫿:……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彼時剛下早朝,崔韞被爀帝留下。

    爀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,一言一行威儀畢顯。他於高位而坐,身子稍稍朝前傾。

    “周章平的事,朕已知曉。”

    崔韞一身緋袍,眉長入鬢,氣質清癯。

    “刑部尚書雖有偏頗,可也算是仁義心腸。他是先帝身側的近臣,朕登基後照樣忠心耿耿,此事,朕實在不好寒了老臣的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啊,做事委實循規蹈矩了些。”

    崔韞神色平靜無波。

    “此案尚有蹊蹺。”

    爀帝:“可即便被看押,他是知府,刑部斷不會屈打成招。”

    “維楨啊,朕昨夜夢見你父了,他是朕最信任的臣子,夢裏的他在怨朕,朕派你去了大理寺,這些年你這性子是愈發的冷清。這官場上人心最爲難辨,你像他,行事只認規矩,可往往如此最會得罪人。”

    他所言就差掏心掏肺了。

    崔韞微微垂眼,這才恭敬的拱手:“勞皇上操心,是下官之過。若非皇上排除衆難也要提拔臣,陽陵侯府也難有今日。”

    這話爀帝聽着舒服。

    “今日留你還有一事。”

    他正色:“小五明兒回盛京,太子事忙,皇子裏頭就屬姬紇最爲清閒。朕有意讓她去郊外親迎。”

    他儼然忘了還有個姬謄。

    “此事原先有意讓謝珣去,可惜他重傷在身,這些時日久不見好,你提朕跑一趟輔國公府。”

    崔韞應下:“臣領命。”

    離皇宮後,崔韞面色無常卻由心可笑。

    爀帝就差將道理掰碎了講。他對待崔韞時,似長輩般寬厚卻又何嘗不是有意爲之。

    仁義心腸,先帝,老臣。

    這三樣提出來,反倒顯得崔韞冷血無情了。然,三法司相互牽制的規矩是天子定的,也是天子說破就破的。

    崔韞靠在車廂上,闔眼。

    他如走過場般去了輔國公府。

    謝珣見他,並無意外。塞外最是嚴寒不過,如此相比盛京的寒冬也不過如此,屋內,燃着小盆碳火,他堪堪披了件外衫,也不曾在崔韞跟前僞裝。

    “崔侯,下盤棋如何?”

    不過多時,崔韞手執白旗。目落棋盤,思緒卻在紛飛。

    女娘的一顰一笑,嬌俏可人。

    昨夜驅她走時,她抱着紅釉瓷柳葉瓶,嚷着嗓音:“我的我的我的!”

    委實無賴。

    可……

    當初對沈嫿稍上心,也是隻因她像極了雪團。

    那些驕橫的,目中無人的,委屈的,以及小動作和習性……

    如今再去想,他曾忽略的細節,卻成了崔韞一夜輾轉反側久不能眠的原由。

    “你還下不下?棋不曾落几子,倒是發了不少的愣,難不成大理寺又發生了大案?”

    崔韞擡眸。

    “你說,這世上可有精怪一說?”

    謝珣詫異挑眉:“也沒聞見你身上有酒味。”

    崔韞:“我昨夜翻查不少志怪野書,曾有記載附身一詞。”

    換來謝珣的一陣沉默。

    這種事崔韞說出來都覺得荒誕而可笑,男子嗓音帶着些許啞然。

    “大抵是瘋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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