飄天文學 > 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>第261章 表哥是覺得我不省心嗎?
    喝酒傷身,崔韞的確只讓沈嫿嚐了味。

    女娘捧着半杯酒,愁容滿面。換到往前,她必爲着暢快,肆意的飲,誰也攔不住她。

    可眼下到底不同。

    沈嫿比誰都愛惜她這猜不透的古怪的殘軀。

    沈嫿湊近聞了聞,隱約間還透着一股清甜,她生怕一口下去就沒了,也就珍惜的一點一點的抿。

    好慘。

    可勝過沈嫿往年喝的所有酒。

    她不免唏噓:“表哥日後不做侯爺,憑着這門手藝也能養家餬口的。”

    “盤個鋪子,你釀酒,我收銀。沒準要不了多久,就將半閒居給比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崔韞一點也不向往:“我便是不入朝爲官,也不至於淪落至此。”

    沈嫿想了想,的確如此。又念起崔韞書房成堆的書。

    “那當個教書先生也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別說小鬼了。日後有了孩子也能親自教導。免得都是些不省心的,見府上請來的夫子年紀大了,就想着逃學懈怠。”

    說這一番話時,她坦坦蕩蕩沒有半點愧疚。

    崔韞垂眸:“教書先生?”

    也得虧她說的出口。

    崔韞若想去國子監教學,都是夠格的。可國子監又如何?教導了皇子皇孫又如何?

    還不是官場裏說不了半句話。

    只有手裏握了權,纔是真的有用。

    “尊貴的侯夫人和書肆的師孃哪個聽着氣派?”

    沈嫿毫不猶豫:“侯夫人。”

    崔韞哂笑。

    沈嫿一改語氣:“你還是繼續當侯爺吧。”

    “爲官若是不如意,忍忍也就過去了。這世上也沒幾件事是稱心的。”

    不如意?

    崔韞眼底暗光浮動,他擡手,給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
    起先剛入大理寺,的確不如意。

    可這些年過去,他身居高位,謀略算計玩弄人心,還有幾個人能讓他不如意。

    酒杯總算見底,沈嫿挎着臉悶聲道:“官場上的個個精的跟什麼似的。誰願意同那些人打交道?”

    “表哥你這樣的君子,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虧。”

    沈嫿:“你可不能成爲第二個舒御史。”

    崔韞好笑。

    “舒御史怎麼了?”

    沈嫿:“他兄弟是他一手送入牢獄的。”

    崔韞糾正:“那人貪污受賄,按律法處置如何出錯了?”

    沈嫿:“也就貪了三百兩,又不是多大的事兒,回頭填上去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還是最繁華盛京的官兒。不說旁的,小縣城裏頭的縣官爲官多載,都能貪到這個數。一對比他兄長也算收的少了,我卻不信盛京的那些官員有幾個是乾淨的,保不齊一窩子早就髒了爛了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不能全部繩之以法,可見處置一人是沒有半點用的。”

    沈嫿補充:“當然,這定然不包括表哥你。你的爲人我清楚。”

    崔韞:……你還真不清楚。

    得讓沈嫿失望了。

    這幾年,他的一雙手,不知沾了多少的血。

    見崔韞不語,沈嫿也就繼續往下說。

    “其兄入獄後,所有人都說他高風亮節,我卻覺得他是個傻的。”

    圖什麼呢。

    圖一個家宅不寧?

    故,其母氣急攻心,就這麼去了。

    圖一個公正嚴明?

    可舒御史今兒參這位,明兒參那位。全都給得罪了個乾淨。那些人恨不得喫他的血,吞他的肉。

    而,有些人的地位撼動不了,便是做了太多的孽,就連官家都得睜隻眼閉隻眼。

    崔韞卻不知,這世上有幾件事是真的公正嚴明。

    明面上交好,焉知暗地裏會不會捅一刀。踩着你的頭往上爬,職位越高,越得器重,可一個不慎,便是掉腦袋的事。

    崔韞啞然道:“皇城,確然是會喫人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平素小心些,莫讓人算計了去。”

    沈嫿捂住脣,壓低嗓音道:“表哥日後離太子,四皇子遠些,東宮出事,我尋思着這兩人都不是好人。”

    這件事,崔韞自然知曉。

    他也在猜是誰動的手。

    可此刻,崔韞眯眼:“誰同你說的?”

    “恭親王世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兒出門碰見他了?”

    沈嫿毫無保留,她甚至告狀:“他還自稱是我的霍哥哥。”

    崔韞沉了沉眼眸,可說話時仍舊是平素的從容淡定:“他一向如此,大他六歲的女娘,都能睜着眼,道一聲妹妹。”

    “陽陵侯府同恭親王府並無私交,此人浪蕩名聲在外,還是不宜有過多的牽扯。”

    “宮裏的事,知道的越多,與你越不利。”

    沈嫿覺得他說的實在嚴重了。

    “倒也——”

    崔韞淡笑:“這件事已被徹底封鎖在東宮,官家有意封嘴,知曉此事的宮奴全部賜死。眼下東宮再亂,可亂也亂不出宮外。”

    恭親王是個明白人,保不齊見情況不對,早早將姬霍捆回府邸,一再警告。

    沈嫿是個聰明人,怎會不知崔韞之意。

    她心下一緊。

    崔韞:“嚇着了?”

    沈嫿:“我下回見他,儘量避着。”

    “避有何用?”

    崔韞道:“回頭我去拜訪拜訪恭親王。”

    空氣裏都是酒香味,沈嫿不過沾了沾,可偏是這般,愈發心癢癢,如何還能受得了再待下去。

    女娘舔舔脣瓣:“這酒……”

    崔韞:“即清,送去宣府。”

    崔韞甚少喝酒,可宣沉卻是貪杯之人。

    沈嫿錯愕:“我辛辛苦苦挖了這麼久!”

    雖然最後不是她挖上來的。

    她有些急眼:“你轉眼就給別人了?”

    崔韞酒勁散了不少。他耐心道。

    “開了封若是不及時喝了,口感會變。”

    “讓你拿走,沒準夜裏爬起來偷喝的一滴不剩。”

    沈嫿:???

    她有些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“都這樣了,你還想和我講道理?”

    “那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快哄我!

    說酒只給我!

    嗚嗚嗚!再給你一次機會!

    崔韞攏了攏眉心:“怎麼還這樣,好歹大度些。”

    沈嫿:她繼續留下她就去死。

    她氣勢洶洶的往外走,跨過門檻時,不曾留意到過長的裙襬,足一歪,只聽‘咔擦’一聲。

    沈嫿:!!!

    崔韞嘴脣抿出一條線,倏然起身快步而來,眉目閃過緊張,

    肩上一緊,崔韞扶住她。

    女娘一個勁的吸氣。

    小臉煞白,她揪緊崔韞的領口。卻又嫌丟人。

    沈家漾漾緩了好半晌。故作高貴冷豔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你管!”

    她淚花冒出,卻身殘志堅:“呵,不就是崴個腳,多大點事,你看我在意嗎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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