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輕人年紀不大,不足20歲的樣子,衣着也樸素簡單。

    但站在那裏氣宇軒昂,眼神沉靜深不見底,讓人不敢輕視。

    “幾位如果不嫌棄,可暫時在我們崔溝村落腳。”

    崔志山看到秦邵堅定、清冷的眼神,那眼神中的淡薄自信,讓人有種想臣服的感覺,不由自主說道。

    話出口之後,不禁周圍人震驚,連崔志山本人都覺得莫名其妙,自己怎麼隨意說出這樣的話!

    如今是特殊時刻,周圍的村子默契地不收留外人。

    他們村子更是嚴格,就是附近村子的親戚,也要報告到族裏。

    崔志山組織一班德高望重之人,大家商量投票才能決定。

    如今村子裏的糧食都是按人頭每日供給,雖然比外面流民要搶上很多,但也是節衣縮食,希望能早日熬到內亂結束。

    湖廣很多地方如今糧食緊缺,不僅僅是因爲義軍突襲和流民猖獗,最主要還有就是天氣乾旱。

    已經好幾個月不下雨,外面的樹木青草都會流民喫個淨光,一些地方飲水源甚至都出現了問題。

    崔溝能有水源和些許糧食,難怪引起一些人的覬覦。

    他們現在收留土橋村民,除了他們自己帶着家當糧食外,主要還是爲了共同抵抗流民的侵襲。

    這三個人,帶着小包袱,還是外鄉人。

    雖然他們自言是劉秀才的親戚,但真實身份並不是很明,自己作爲一族之長,怎麼能隨意說出那樣的話?

    只是說出去的話,要馬上收回,似乎有些尷尬。

    韓瑾蓉是個堅強識大體的女子,這種亂世,一味哭泣解決不了問題,現時下是要解決她們去處的問題。

    “秦爺!你看……”

    她剛哭過,梨花帶雨的臉上滿是迷茫。

    舅舅一家已死,她去崔溝那是什麼身份?

    秦邵他們還好,一開始他就說要去安陸州。

    韓瑾蓉作爲一路算是見過世面的女子,她很聰穎,也會看人。

    這個秦爺絕非池中之物,不會在這個小山村長留。

    那自己到時候去往哪裏?

    待在崔溝,不明不白,她一女子在這裏也無親無故。

    如今上京很難去,如果等到太平沒個三五年,也得一年半載。

    秦邵他們走了,她如果在此獨留?

    這一路相依爲命,秦邵已經成爲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面對如此茫然的狀況,她只希望他能給自己拿個注意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奶的!真他嘛不順!

    秦邵有些想暴粗口。

    本來只是做好事,一時心軟,想英雄救美。

    這千辛萬苦終於到達目的地了,想着可以脫手了,竟然一家都沒了命,賴好留一個也好呀!

    這劉秀才也真是的,一做生意人也算精明,怎麼就腦昏上了流民的當,自己搭上全家性命不說,還給自己惹麻煩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繞道,這會兒應該距離安陸州不遠了!

    他已經看出這族長說留下他們眼中的懊悔!

    縱使崔溝地裏位置優勢不錯,但這年代糧食產量低,本就是個剛剛喫飽的年代。

    再加上災荒和民亂,估計糧食也是摳算着食用,能少一人是一人,怎麼會願意他們在這裏喫白食?

    自己也不打算在此長留!

    那留韓瑾蓉在這裏?

    這崔溝之所以能抵抗流民安然無恙,應該是村子青年子弟衆多。

    將韓瑾蓉留在這裏,一個女子,其最好結局不過嫁給崔姓子弟。

    只是這女子倔強,一般女子遇到她那種情況,估計早就身死。

    她能堅持下來,還說自己有心願未了,怎會願意?

    很多穿越者喜歡憐香惜玉,扮演大英雄,左懷右抱。

    如若他穿越牛鼻哄哄,自己也想呀!

    可他這麼悲催,說不定哪天就掛了,哪有那閒心情?

    更何況他在原先的世界遭受感情背叛,早已看破所謂的感情。

    只要動情,即成奴,這是戀愛心理學中的不二定律。

    愛就是投降、就是臣服,就是內心的歸屬,也是囚盡,對方成爲頤指氣使的主人,完全隨心所欲。

    如果她沒有殘害你,沒有欺負你,那僅僅是她內心的善良敦厚。

    他被殘害過!

    重活一世,他不打算隨意動情。

    “不好,那些流民又過來了!我們快進去關寨門!”

    一人突然喊道,打斷秦邵的糾結。

    “有流民來了!”

    “有流民來了!”

    瞬間功夫,流民來的消息在崔溝上空迴盪。

    “關寨門!抄傢伙!”

    崔志山喊道。

    身邊大大小小的人瞬間拿起了傢伙。

    村子那邊大大小小的人,無論婦女還是身體還算強壯的老人,都抄傢伙涌過來。

    他們手裏或者拿着鋤頭、糞叉,老人、婦女則拿着石塊、土塊。

    不少人還拿着鍋、盆等東西,有的男人手中也有。

    這讓秦邵有些莫名其妙,這東西用來做甚?

    男人站在前面,婦孺老幼站在後面。

    那種團結一致、雄赳赳的架勢,讓秦邵想到一個詞語:全民皆兵!

    韓瑾蓉跟一幫女人孩子迅速進入寨門內。

    秦邵同一幫男人則關上寨門,拿起傢伙站在不算很高的寨牆上嚴陣以待。

    事情發生得太突然,很多人包括崔志山不再考慮秦邵他們是否是外來之人以及身份不明。

    這種情況下,能跟自己一起抵禦外敵的,那統稱:自己人!

    小三子被人當作小孩子擁入寨門內後方。

    他不甘心擠出來,拿着棍棒跟在秦邵身後。

    片刻功夫,一羣羣衣衫襤去,拿着各種器具的人,在前面幾個鬍子拉碴壯漢帶領下,踉踉蹌蹌奔了過來。

    這羣人除了搶土橋那批人,還有新來的不少人。

    而帶頭之人正是先前搶土橋的那幫流民。

    “就是那幾個人帶領人襲擊攻入我們村子的!”

    土橋那名帶領村子過來的青年說道,眼神滿含恨意。

    秦邵定睛看前面那幾人,雖然衣衫襤褸,但手持長戟,那長戟跟自己的幾乎一樣。

    待那幾人走進,看清楚來人來面之時,秦邵不覺驚出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那人竟然是義軍中的趙武,他身邊另外兩人均是趙武在義軍中的親隨。

    一個叫趙大,一個找趙二。

    這……這三人還活着?

    他們竟然衝出了包圍圈?

    這有些太不可思議!

    劉三自裁,趙越被抓,趙武他們竟然活着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
    秦邵跟趙武不算熟悉,但他是指揮使趙桐安排到善後營保護趙越的。

    他從敢死營前往趙桐營帳的時候見過此人。

    後來得知趙武是趙桐侄子,跟趙越的關係也很近。

    即使兩人交際不多,但在趙越營帳中沒少碰面,自然熟悉對方的面目。

    趙武不同於趙越,這小子心狠手辣,在戰場上那是真刀實槍地幹,很有一些實力!

    怪不得那些流民能拿下土橋,原來是有這些人指揮。

    如果趙武知道自己還活着,自己還知道他的身份,現在還跟他站在對立面要火拼?

    秦邵的心情有些焦躁。

    自己真他娘悲催,就想低調回到安陸州找個安身之地。

    竟然遇到這麼多懊糟事兒!

    “爺!沒事吧?”

    小三子在秦邵身邊,看秦邵臉色不對,關心問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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