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贇慢聲說道。
他老爹王圖對這朝堂各家分支是很清楚的,特別是首輔楊廷和的前親家。
林桐因爲跟江彬他們走得近,對於楊廷和家的那些事情也是清楚。
對於朝堂混的人,想好好活着,就得了解朝堂各家各派的盤根錯節。
上層之人自然也會影響跟隨之人。
至於王圖,是朝堂之外之人,但因爲跟皇家有細枝末節的關聯,對這朝堂之事自然也關心。
“鑲陽韓家?”
秦邵喃喃自語,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。
“秦兄,你跟鑲陽韓家可有關係?我記得你好像是湖廣安陸州之人,距離鑲陽也不遠。”
林桐看秦邵臉色有些怪異,好奇問道。
想起秦邵是湖廣人,認識鑲陽韓家也不足爲奇。
這年頭交通及各種生活不便,入上京的人不少都會抱團,各地都有不少同鄉會之類的。
同一個地方的人相識有關聯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。
“目前沒有太多關聯,只是聽說而已。你們說鑲陽韓家跟楊廷和是親家?”
秦邵目前還不想將韓瑾蓉與韓家的關係說出來,畢竟很多事情還沒有確定。
“嗯,好像是那韓二家的女兒跟那楊首輔的兒子楊慎是兒女親家,只是那韓家娘子也是個沒福氣的,本來快到議親的年紀,那韓娘子竟然不幸病逝了,那楊慎後來就娶了山西張家的娘子。”
王贇解釋道。
“病逝也好,那楊慎傲得跟什麼似的,韓家如今算是敗落了,楊廷和春風得意,兩家地位不般配,那韓娘子嫁入楊家,有什麼可好的!那楊家之人,我跟你說,最愛假惺惺了,楊廷和就是個笑面虎,見到我們提督大人,一臉諂媚,背後卻總愛搞小動作,他那兒子跟他一樣貨色!”
林桐又飲了一杯說道。
他對那楊慎沒一點好印象。
“這話私下說說就行,出去不要亂說,是不是最近皇上心情不佳?我看你今日的抱怨甚多!”
王贇看林桐說話無所顧忌,且聲音有些大,直接低聲呵止。
“皇上心情怎麼能好?先前那豫地御史叫什麼毛伯溫的,說是家裏的孩子被拐子差點拐走,罪魁禍首竟然有宗室成員,告狀到皇上這裏,皇上很痛心,大發雷霆!”
“宗室當柺子?”
王贇很是驚奇。
秦邵不覺得奇怪,這事他剛好遇到,只是他驚異毛伯溫真的上書告御狀了!
“那姓毛的告御狀不說,還說宗室門風越來越敗壞,是因爲那些人讀書少,不接受儒家教育,混喫等死!,民間讀書之人也不曾有那種低劣之人!建議皇上讓宗室好好讀書,接受教育,最好還能激勵,比如參加科舉什麼的!”
“皇上是什麼態度?”
秦邵很是好奇。
“皇上開始很惱火,畢竟宗室也是他們自家人,被那毛伯溫貶斥成那樣,不過皇帝后來說姓毛說的也是事實,宗室確實應該管管了,不能讓他們一直那樣廢下去。”
“皇上還讓人調查了,說是確實有些宗室喜歡讀書,還有科考的打算,只是比例也不是太高。皇上覺得讓宗室參加科考這建議還不錯!說是先帝時期也有人提議過。”
“前段時間,不是馬上就要會試了嗎?皇上就趁時機,讓朝臣們討論是否讓宗室參加科舉之事,只是那些大臣推諉打太極,皇上很不高興,自然我們也受到了影響。”
“提督大人警示我們做事專心些,免得惹到皇上不高興。我們本來早就想找你們喫酒了,一直不得空,磨蹭到今日!這楊家不是東西,不過他們家這酒樓的喫食倒是不錯,今日讓我來請客,你們二人都不要與我搶!”
林桐豪氣地說道。
秦邵猜測林桐說的提督大人應該是江彬。
聽說那江彬現在最得正德帝寵,不僅統領鎮軍,還提督東廠兼錦衣衛。
正德帝朱厚照死後,很快被首輔楊廷和給收拾了,悄無聲息的,幾乎相當於束手就擒。
想想還不如那劉瑾,縱然劉瑾最後背鍋被砍頭,至少他還曾經進行自救過。
秦邵來大明這麼長時間,觀察這政局,終於摸出了一點點門道。
這當今天子朱厚照並非史書上記錄的那樣刻板單一之人。
至少從他上任一來的表現來看,他很想幹一番事情。
包括劉瑾先前的改革,說是劉瑾的,其實何嘗不是那朱厚照的想法,只是依託劉瑾執行而已。
只是朱厚照畢竟還年輕,劉瑾也就是個太監,聽說他的主要幫手是他的妹夫,一個秀才出身的文人。
他們改革舉措相比較激烈,甚至罰俸祿罰到楊廷和等人的頭上。
充滿雄心的少年天子和一個老宦官,怎麼會是一幫科考出身、專注朝堂鬥爭多年的文官大臣的對手?
更何況還觸動了他們的利益!
很快就出現了宗藩叛亂、賊寇起亂,打的旗號就是宦官當權、劉瑾逆賊,那些文官很快就上奏誅殺八虎,尤其是劉瑾!
先前改革法令也一夜之間被廢除,改革宣告失敗。
朱厚照驚泣不食!
一個滿懷雄心的少年天子喫不下飯、痛哭,僅僅是因爲死去身邊的那些玩伴嗎?
他更多的哭泣應該是一種無力和挫敗感吧!
劉瑾死後,這位天子估計吸收了教訓,那就是掌握兵力。
江彬對他來說,恐怕又是一個退出去的棋子和門面。
邊軍和京軍互換,一些出色的邊帥被納入了豹坊。
被文官們宣傳朱厚照在豹坊淫逸享樂之時,其實那人正在實施自己的軍師佈局吧?
秦邵瞭解了真實情況後,對朱厚照倒是有些刮目相看,也有些許擔憂。
這應該是一個被抹黑誤解的皇帝,他其實很勤奮,也想真正做些事情!
可他還是太年輕、有些冒進。
他所依重之人,要麼是沒多少文化的宦官,要麼就是隻會耍無力的武夫!
朝堂之內,他能倚重之人太少!太少!
朝堂鬥爭中,宦官、武夫,在那些富有鬥爭經驗的文官面前根本不堪一擊。
歷史上,那些只有武力的勐夫武力值再強大,最終也是落敗的下場。
“秦兄,我本來想着如果勐禽坊缺人,可介紹你去,你那身手着實厲害!現在聽說你是讀書人,想想還是參加科考更實在一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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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桐有些遺憾地說道。
這年頭說到底還是通過科考進入官場纔是正道。
林桐很喜歡秦邵,也真心想介紹一塊做差。
只是王贇說了秦邵的情況,他也只能放棄了。
“林大哥,你長我一歲,以後叫我自明就好,我明年參加鄉試,如果通過,第二年參加會試,也就是試試,不知道能不能考中。”
“如果小弟到時候考不中,沒有差事,還請林大哥多爲小弟操心着點。”
秦邵很是感謝林桐,覺得這人很是可交。
“那行,自明,你叫我一聲大哥,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!只要我有能力,在這勐禽坊能說上話,你的差事就放心吧!”
林桐直接應道。
酒菜上桌,三人碰杯暢飲。
林桐愛喝,卻沒有多少酒量,沒幾輪的功夫,就有些醉醺醺的。
王贇也有些微醺,擔心喝太多幾個不好回去。
提議早早結束,第二日不是休沐日,他們還要去當值。
秦邵也同意,相約改日休息了再聚。
“大公子,你們先回去,我送林桐回去就行。”
幾人走出酒樓,天色已黃昏,王贇提議道。
秦邵剛想同意,一人就跑了過來。
“少爺,趕快回家吧!家裏出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