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…總管年終盤賬,確實比以前少了不少,我想着是老百姓手頭緊,如今買的越來越少……”

    洪壽有些遲疑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手頭緊?你個呆子!再緊能比前幾天賊亂的時候緊,你知道你如今安陸州鹽業每年進賬量跟先前災荒賊亂的時候差不多!我已經讓李叔佩給我看過賬冊了!”

    洪福冷冷地看着弟弟。

    他這人外表溫和無害,做起事情來卻是殺伐果斷,有時候甚至殺人不眨眼。

    雖然他結交了很多所謂的過命兄弟,洪壽纔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。

    他們家原先就是鹽商,他老爹是私鹽販子,家境還算富裕。

    他的夢想原先就是科考中舉走上仕途。

    只是他老爹得罪了另一幫私鹽販子,被舉報,全家被問斬。

    他和弟弟是在老爹的兄弟掩護下逃出來的。

    他們後來從事私鹽其實也是走父親的老路。

    好在後來認識了興王,從暗轉正。

    但是即使是做官鹽,各方利益膠着,也是刀口上過日子。

    如今鹽業被南方系官員管制,他們販鹽的生意越來越難做,他們的地盤被壓制得越來越小。

    他這些年已經弄了不少錢,,可以說夠好幾代生活。

    即使收手也花不完的錢,還有他讓弟弟做了不少其他生意。

    只是他手下人員太多,如果不做鹽業根本養活不了那麼多人。

    他收手那些人怎麼辦?

    還有他這些年也沒少得罪人,如果就此收手,身邊沒了跟隨者,那些錢恐怕沒有花的命。

    所以,他必須尋找新的出路,他想到了海運。

    只是隔行如隔山,他打聽和準備了一兩年的時間,只是還是覺得還是不夠周全全面。

    這次回來,剛好趕上興王兒子大婚,順便就過來拜見王爺。

    閒聊的時候,王爺竟然說道了海運,侃侃而談,很多信息和觀點他都沒聽說過,他請教興王,興王竟然說是聽世子講的。

    剛開始洪福沒怎麼在意,以爲是興王故意擡高自己的兒子,畢竟如今的興王,身體每況愈下,也缺少了早些年的意氣風發,倒是有了不少退隱山林的意味。

    只是打聽了興王世子後,洪福大喫一驚。

    這小子竟然參加了科考,還中了小四元!

    更讓他驚異的是,他竟然開店做生意。

    這些雖然讓他驚異,但還是能接受。

    如今這大明,縱然明面上國泰民安,藩王都在地方被管束,不能生產不能賺錢,只能靠國家養着。

    但都知道上有政策,下有對策,很多藩王開店做生意已經成爲半公開祕密。

    畢竟封地都是人家的,人家出租田地收租何嘗也不是做生意?

    且就他知道的,如今的寧王生意就做得很大,跟朝廷的不少官員有來往,並且風頭越來越旺。

    洪福縱然在鹽商中名氣說不上很大,但也有些小名聲,寧王那邊的人還有人過來拉攏。

    他這人縱然喜歡賺錢,但還是注重明哲保身,覺得這寧王這邊早晚出大事,且他對寧王太過於張狂不是很看好。

    如果早年的興王有什麼想法,也許他還會有一二想法。

    洪福派人去調查世子的生意,最讓他驚異的是他經營的五必居不僅賣米糧,還買鹽!

    一問鹽是他們家的,他們免費提供地方,幫他們賣,且分文不收!

    天下無免費之晚餐!

    怎麼會有這樣的好處?

    洪福問了李叔佩,李叔佩說世子說這是引流什麼的。

    就是爲了吸引顧客買其他東西。

    這個解釋洪福覺得也可以,他觀察了,有些人賣鹽的同時,確實買了其他東西。

    但有一個更爲重要的情況被他發現了,那就是五必居里也賣鹹菜。

    並且買鹹菜的人竟然比買鹽的還要多。

    特別是一些看着衣衫破舊之人,基本都是買的鹹菜。

    他聽那些人私下議論。

    這鹹菜很鹹,可以用水泡了喫菜,那些泡過的水還可以當鹽用。

    更主要的是,這鹹菜的價格跟鹽價格差不多!

    但買的鹹菜不僅能喫鹽水,還能得到鹹菜,比鹽要實惠很多。

    縱然他看到很多衣着好的人買的有鹹菜和鹽兩種,但這窮人還是佔大多數,所以,鹹菜的銷量要遠遠告於鹽巴。

    洪福終於明白弟弟安陸州這邊的店,鹽銷售量下降的原因了。

    並且他還得知,在鑲陽那邊好像也出現了五必居的分店,並且鹹菜基本要佔據鑲陽鹽業市場了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知道五必居賣鹹菜很火,可是他鹹菜還要用鹽醃製,賣的價格也不貴,他醃鹹菜還不是得用鹽?”

    洪壽不服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他醃鹹菜是要用鹽,可是他又沒買你的鹽,如果買了,你的鹽銷量還能上不去嗎?”

    洪壽說出重點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他用什麼鹽?莫非是用私鹽?”

    “可是如今的私鹽價格也不算便宜,再加上醃製鹹菜,如果賣的跟我們鹽巴的價格差不多,賺的也不算說,如果是這樣,你說這世子圖什麼?”

    洪壽很是不理解。

    “這個世子不簡單!依我看比他老子興王還要精明,他這鹹菜定然不簡單,還有他竟然對海運還了解很清楚。”

    洪福覺得這興王世子更是不可小覷。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哥哥,你有所不知,我們現在茶樓生意紅火,話本演出也賺了不少,李叔佩還在武昌府那邊投的有店,經營策略都是世子提出的,雖然鹽那方便我們賺的少了,這邊我們倒是增長了不少銀錢,我自顧忙這邊,所以也就沒怎麼關注鹽業那邊。世子是讀書人,他連中小四元,我們湖廣這幾十年都沒有一個能比的!”

    說起秦邵,洪壽滔滔不絕,顯然已經完成臣服這興王世子。

    “哥哥,鹽業縱然賺錢,但你和兄弟們都是刀口上舔日子,要我說還不如轉入正常生意,這樣也少些風險。”

    洪壽一直負責銷售工作,他讀了幾年書,不是太喜歡打打殺殺的日子,覺得自己兄長這些年太辛苦了。

    “你啊!讀了書倒是讀呆了!那麼多人喫飯,你讀過書,他們讀過嗎?刀口舔日子慣了,進城他們能做什麼?還有這些年我們也不少樹敵,一旦停下來,你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嗎?除非有人真帶着我們完全過了明路,還有人罩着,不然……”

    洪福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他也只是想想,就是有人罩着,他收下那麼多人也不能吃閒飯,總要有特差事幹啊!

    “我聽說世子還去京城開了店,他那麼大能耐,不妨去問問他!”

    洪壽突然說道。

    “你說世子還在京城開了店?”

    洪福驚訝地問道。

    這世子膽量也太大了!

    竟然還跑到京城。

    “李叔佩認識的那個寫話本的,叫安永貞,原先在這安陸州,後來去了京城,說是投靠的就是世子,世子在那邊也開了店!”

    “開來我是勢必早點要拜見一下世子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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