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贇說什麼都不要做的時候,張璁和嚴嵩還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。

    在他們的意識裏,這爭權奪位是大事,怎麼能不需要人助力,不做些什麼呢?

    “我今日來就是來通知你們,什麼不要做,這是王爺的吩咐,不要任何活動,也不要通什麼關係打聽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們能做什麼?”

    那兩人不解地看着王贇,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
    “等!”

    “等?”

    “耐心等待就行!這是王爺的交待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王贇到家的時候,時間已經不早了。

    跟張璁和嚴嵩見面交待了情況後,張璁讓家人整了幾個菜,三人喝了幾杯。

    因爲接下來的時間,爲避免引人注意,他們就不能再接頭或者商量什麼事情,一切都只能等着王爺的通知。

    這種有期待又不能確定的心情,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樣,讓他們心神不定。

    不只是張璁和嚴嵩,王贇其實何嘗不是有些忐忑不安呢!

    “贇兒!”

    王贇以爲天色已晚,他出去的時候就說可能會晚點回來,不讓家裏人等他喫飯。

    這個時代不比前世,夜生活多。

    在這裏,如今三月份天氣,北方的天氣還冷,一般人家都是天落黑前喫晚飯,天一落黑,就開始休息,正可謂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
    至於京城的官員,因爲有早間上朝的習慣,雖然四五點上早朝,兩三點基本就要在宮門前相聚,比上夜班都折騰,晚上不早點睡,早上怎麼能早早起牀呢!

    這也養成了京城人晚間早睡的習慣。

    如今還是特殊時期(皇上久病未愈,一切未穩),宵禁時間相比較以前更是早了一個時辰。

    能生活在京城的人,基本算是小靈通,有政治敏感性,早些時日還可能有人在沒有宵禁的時候晃盪一下,如今的情況,基本到了晚間,街上除了巡城的兵士,基本很少見人。

    王圖年紀大了,他這人注意養生,一般晚間喫完飯,在院子裏晃盪幾圈,消消食,就會早早地睡覺。

    王贇想着時間不早,父親應該休息了,就直接走向自己的院子,不想父親竟然在正堂院的院子椅子上坐着。

    “父親,你怎麼還沒休息?天這麼冷,你怎麼還在這坐着?”

    王贇很是喫驚,匆忙上前扶王圖進他的屋子。

    “沒事,你沒回來,我就在院子裏熘達了幾圈,累了,就坐下休息一會兒,這不,你就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王圖笑笑,說自己沒事,他還沒老到需要兒子攙扶才能起身。

    “我跟你已經說了,就去見見那兩個人,把王爺吩咐的事情給他們說說,他兩人是聰明人,擔心他們猜想到情況,私自聯繫王爺或者去打聽情況,萬一暴露了不好,又沒有什麼危險,父親何必擔心!”

    王贇解釋道,也有些不滿父親總是憂心太多事。

    他先前年輕,做事莽撞一些,這幾年的歷練,爲人做事圓滑成熟了許多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兒行千里父母總要擔憂,你現在也是父親了,以後就明白我們的心思了,也沒什麼,適當的擔憂也是正常的,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就好。”

    王圖笑道,吩咐王贇回去休息,他在外面跑了一天,也一定累了。

    “父親,你說王爺讓我們不要有動作,儘量低調,到底是爭還是不爭呢?我聽說好幾個王府已經開始活動了。王爺什麼都不做會不會……”

    王贇忍不住說道。

    雖然他給張璁和嚴嵩傳達了王爺的要求,不過也跟他們一樣,內心其實還覺得什麼都不做,猶如空鉤釣魚,太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“贇兒,自從王爺來到京城你認識他後,你覺得他做事如何?”

    王圖看着兒子說道。

    “王爺自然是聰明至極,做什麼事情都運籌帷幄,我就沒見過有什麼事情他有搞不定的!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了!王爺雖然年紀不大,我看他比老興王還要做事利落有遠見,他人雖年輕,做事爲人那種遊刃有餘,少年老成,我活這麼大年紀都自愧不如!我算什麼!楊廷和那樣的人物,先前在較量中,還不是被王爺打得差點落花流水,如果不是皇上拖後腿,還有王爺身份的顧忌,那小老兒也不一定是王爺的對手!”

    父子二人想起秦邵領導的那場科考輿論戰,差點將楊廷和拉下馬!

    也就是那場輿論戰後,京城學子不再將楊廷和奉作士子坐師。

    楊廷和在士子當中一呼百應的威望也受到一定影響。

    “你就放心吧!無論這皇位落到誰的身上,王爺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用意!記住,以後無論事情,王爺說怎麼做就怎麼做。”

    “是!我知道了,父親!確實是皇上太拖後腿,王爺那樣幫他,如今皇上這樣,也怪不得王爺,老王爺還因爲皇上丟了性命!如果我是王爺,不說幫他,不恨他纔怪呢!”

    王贇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贇兒,你還是低看了王爺的能力!老王爺還活着!”

    “什麼?你說老王爺還活着?”

    王贇驚叫出聲。

    “父親,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
    警覺自己聲音太大,王贇趕緊又壓低了聲音。

    “你啊!這兩年雖然成熟很多,還是太年輕,你就沒覺得老王爺死的時間太過於巧?還有老王爺去世後,興王府直接請示說老太妃年紀太大,爲太妃身體着想,隱瞞了情況。”

    “還有,最不尋常的是,興王去世了,興王府竟然沒有給我們送喪信兒,這很不合理!外人可能不知道我們跟興王府的關係,如今的興王爺怎麼會不還知道?就是王爺忘記了,袁宗皋也不可能忘記。”

    “且老王爺去世安葬後,王爺讓人給我們寫了封信,信中隻字未提老王爺過世,只叮囑我們多照顧些老太妃,說老太妃只要身體好,親人定然會有相見之日。裏面還有一首詩,我先前沒注意,這幾日發現字體跟如今的王爺信件字跡很不一樣。”

    王圖從牀上隱藏的箱子裏拿出一封信,正是秦邵先前讓人帶過來的信件,裏面沒有署名,只是交代事情。

    打開來,果然裏面一張小紙張,上面抄着一首詩《十五從軍徵》:

    十五從軍徵,八十始得歸。

    道逢鄉里人:家中有阿誰?

    遙看是君家,松柏冢累累。

    兔從狗竇入,雉從樑上飛。

    中庭生旅谷,井上生旅葵。

    春谷持作飯,採葵持作羹。

    中庭生旅谷,井上生旅葵。

    春谷持作飯,採葵持作羹。

    羹飯一時熟,不知貽阿誰!

    出門東向看,淚落沾我衣。

    王圖又取出一封發舊的信件,那是以前興王朱佑杬寫來的。

    “父親,這首詩字體真跟老王爺的字體一樣!”

    王贇急切地說道,臉上滿是驚喜。

    王圖也呵呵地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他們家這個大公子,大公子真乃神人也!

    “老王爺十五歲去封地,與太妃分開,母子分離,這一晃幾十年都未曾見面了!老太妃這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在自己死之前能再見見兒子!我一直擔心老太妃熬不了多少年。”

    王圖嘆道,眼淚順着乾涸的眼眶留下。

    王贇也眼角溼潤,父親這一生幾乎將老太妃和興王府事情當作自己的使命。

    從別人口中得知老興王沒了的時候,當天就急火攻心下不了牀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牽掛老太妃,他真擔心父親會熬不住。

    後來還是大公子及時來信,父親才強打精神。

    呵!生在皇家啊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京城,楊府。

    外面地宵禁,普通民衆早早休憩。

    京城大人物楊廷和的書房卻燈火通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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