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躊躇時,聽到風曜溫聲道:“過來。”
“國師會挽髮髻?”溫蔓乖乖地挪了過去,把後背對着他,有些意外,也有些期待。
不一會兒,風曜便給她挽了一個好看的髮髻,她回頭時,發現風曜用正在拿朔風的腰帶往腰間繫。
溫蔓摸了摸自己的頭髮,原來是用他的腰帶系的,即便自己從小在冷宮長大,也聽說過帝雲國的風俗,男子的腰帶不能隨便解,更不能隨便送,送了就是一生一世。
髮髻上這腰帶,解?還是不解?
溫蔓猶豫了一路,直到下馬車的那一刻,她放棄了,甚至還覺得挺高興。
刑部尚書李由的夫人正好也在,李夫人是個精明的主,這些年李大人在官場的交際靠的都是她,她一眼就看出了溫蔓髮髻的小心思,巧笑着上前,“國師夫人這髮髻可真好看,國師大人的腰帶和您今天的衣服簡直相得益彰。”
她這一說,刑部的捕快和衙役們全都把目光從風曜轉移到溫蔓的身上,敢在風曜面前開口的,都變着花樣誇溫蔓,不敢開口的則是保持着和煦的目光,看着溫蔓,時不時附和一下。
“林景。”風曜並沒有理會他們,而是讓林景上前,說明來意。
李由一聽,原本還有些愁眉苦臉,這會兒立刻神清氣爽,他任職都城刑部尚書的這些年裏,接手不少疑案懸案,絞盡腦汁都無法解決,只要風曜肯接手,不過是時間問題。
李由立刻把他們帶去了殮房,一邊走,一邊把這起案子的具體情況。
原來這幾天都城已經有好幾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失蹤,然後屍首又被人從湖裏撈起來,府衙解決不了,便交由刑部來查,可李由和一衆刑部官員查了數日,一點頭緒也沒有。
到了殮房門口,李由見溫蔓也要進去,便好心提醒,“國師大人,這裏頭都是些屍體,怕夫人受驚,還是請夫人去偏廳稍作休息吧。”
“無妨,國師府的囚室她都進了不止一次。”風曜說着,順勢牽起溫蔓的手往裏走去。
李由一聽,也不再勸說,國師府囚室的刑具,可比刑部的殮室更駭人聽聞。
溫蔓聽到囚室時,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,被關的那大半天,她真的落下了巨大的陰影,不敢睜眼,不敢喘氣,甚至連聽到一點點細微的動靜,都能讓她渾身的毫毛全部豎起來。
可風曜既然拿這事來堵李由的嘴,自己也不能慫,便側了側臉,衝李由點了點頭,“李大人不必擔心我。”
“既然國師大人和國師夫人都這麼說了,那我也放心了。”李由給下屬使了個眼色,下屬便將殮室的門打開,打開門後,一股子屍臭撲面而來。
刑部的人早就聞慣了,除了微微蹙眉,沒什麼多餘的表情。
風曜和林景也早就習以爲常了,面不改色地走了進去。
至於溫蔓,她不習慣,雖然被關過囚室,但囚室裏可沒有這種腐壞許久的氣味,這味道簡直讓她醍醐灌頂。
溫蔓接過帕子,放在鼻邊,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,屍體的氣味掩蓋了一半。
見他們開始說正事,她便安安靜靜地在一旁聽着,順便也仔細地查看了那幾俱屍體,和黃護院一樣,她們也幾乎被吸乾了血,喫光了肉,絲狀悽慘。
“這幾名女子死得蹊蹺,我對外封鎖了消息,絕對不能讓百姓知道噬心蠱,否則都城必會大亂。”李由一邊讓仵作配合林景檢查屍首,一邊將他目前查到的線索彙報給風曜。
風曜淡淡地迴應,“李大人的顧慮是對的,百姓要是知道是噬心蠱,都城必會陷入恐慌。”
他喊來林景,本想讓他先把屍首帶回囚室,算是正式接手了這起案子,但是看到溫蔓時,又改變了主意,“屍首還是暫放在殮房,如有需要,再勞煩李大人。”
李由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,看出風曜是因爲溫蔓而改變了一貫的作風,一邊應承,一邊讚賞,“國師大人可真是帝雲國男人的表率,您對夫人可真是細緻又周道。”
風曜什麼也沒說,只是點點頭,牽着溫蔓離開了殮房。
李夫人從不干涉李由的公務,今日過來也只是給李由送些茶點,見溫蔓也來了,便一直在殮房外頭等着,想着幫一幫自己的夫君,和國師夫人打好關係。
“國師夫人頭一回來刑部吧?”李夫人一看到他們出來,就走到溫蔓的身邊。
溫蔓笑着點頭,“是啊,頭一回。”
她何止頭一回來刑部,自從離開冷宮,好些地方,她都是頭一次去,外面的世界,遠比母妃說得精彩。
“這刑部不是犯人就是死屍,也沒什麼好招待國師夫人的,這樣吧,改天我讓李由親自去府上送帖,請國師大和和國師夫人一起來我們的府上坐坐。”李夫人怕被拒絕,還特意說,她府上最近剛換了廚子,南北大菜都會做,想喫什麼都能喫到。
溫蔓倒不是聽見有喫的就走不動道的人,但是冶兒喜歡,想着進宮一趟都沒有給她帶回什麼好喫的,就想答應下來。
她看了一眼風曜,也沒抱太大的希望,可風曜卻點了頭,“李夫人客氣了,改日一定帶夫人登門拜訪。”
他這話可是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,整個帝雲國的官場誰人不知,國師風曜什麼時候這麼客氣地維繫過同僚關係?這可是有史以來的頭一回。
李由也是大喜過望,連看他夫人的眼神,也變得熱情了許多。
回國師府的路上,溫蔓低頭看着手裏的帕子,想遞給他,又怕他嫌髒,“多謝國師借我手帕,等我洗乾淨再還給你吧。”
“無妨。”風曜伸手接過,疊好後塞回了衣襟。
帕子被他拿走的時候,露出了溫蔓剛纔沒有看到的另外一角,那上頭清晰地繡着一個“寰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