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,去正陽宮。”放下轎簾,溫蔓示意轎子出發。
昨晚水公公讓溫蔓得了閒去替溫承雲診治,她確實不希望溫承雲這個時候就撒手人寰,如果溫承雲不在了,二皇兄未必鬥得過溫茴。
但是診治一事,不可貿然前去,否則讓德妃知道瞎,溫承雲便真的沒了活路,身爲帝王,別說百年強盛的帝雲,怕是連烏茲和曼陀的歷任君王也沒有走到他這個地步的。
眼下安嬪來了,正好給了自己這個機會,可以光明正大地進正陽宮。
“去正陽宮?”安嬪面色慌張起來,她不是沒有去過正陽宮,但裏頭那位知道了她的去意卻稱病避而不見,那時她就知道,比起自己孩子,那位,更在乎溫茴。
溫蔓歪了歪腦袋看她,“怎麼?不敢去?”
“國師夫人覺得該去,我自然敢去。”安嬪側了側身,讓轎子先行,隨後便跟了上去。
她倒是精明,今時不同往日,有了昨夜的事,溫承雲已經不是前此天無度縱容溫茴的那個溫承雲了,而自己根本什麼都不用說,能和安嬪一起去走這一趟,足夠讓溫承雲知道自己的意圖。
到正陽宮外時,水公公正好從裏頭出來,見了狼狽的安嬪,果然和那日傳達溫承雲口諭時的態度判若兩人,不僅言語安撫,還讓正陽宮裏的小宮女帶安嬪先去偏殿沐浴更衣。
“水公公,德妃呢?”溫蔓進了宮門,便問。
水公公對溫蔓的態度比昨日還要客氣,“聖上昨天夜裏就讓德妃回了華彥殿,三皇子出事後,她也大病了一場,整日無精打采,只等着老天開眼,能讓三皇子活着回來。”
溫蔓沒有接話,溫承雲對德妃的態度,已經說明了他不再忌憚溫茴。
“國師夫人裏邊請。”水公公一路將溫蔓引進殿內。
溫蔓發現,今日的溫承雲,氣色比昨天還要差一些,如果再繼續服毒,恐怕藥石難醫,但這毒是他自願服下的,喫些苦頭,也是他自己選的。
也許是來得太早,溫承雲還未醒來,溫蔓便坐在殿外等着。
水公公幾次想開口,都憋了回去,直到安嬪梳洗後過來,他才笑着上前,小聲道:“國師夫人是爲安嬪的事而來?”
溫蔓聽出了水公公言語中的試探,她帶安嬪來的目的,就是借她來掩人耳目,這會自然順着水公公的意思點點頭,“我們就在這裏等,父王什麼時候醒了,勞煩水公公通傳一聲。”
“是。”水公公神色晦暗地退了下去,不多時,便說溫承雲已經醒了,傳她們進去說話。
安嬪雖然說不怕,但是臨到被傳召時,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,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了一樣。
溫蔓回頭睨了她一眼,“怎麼?怕了?”
“不怕。”安嬪咬着牙,跟着溫蔓一起走了進去,伏身跪拜後,低着頭不看溫承雲一眼,自古帝王皆薄情,她一直都是知道的,可她原以爲帝王的薄情只是對她們這些後宮的女人,不想,溫承雲竟連親生骨肉都可以做到這樣狠心。
溫蔓讓水公公屏退殿內的宮人,雖然便替溫承雲把脈,他的脈象已經十分虛弱,即便沒有被德妃下毒,也時日無多了。
讓溫蔓意外的是,這毒居然和母妃那時中的一樣,給母妃下毒的是樓皇后,那德妃手裏的毒,又是誰給她的?
看溫承雲的樣子,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毒,溫蔓也沒有多說,只是暗暗地記了下來。
“父王想撐到什麼時候?”她一臉平靜地問。
水公公聽了,臉色一下子黑了,想說什麼,又不敢說,看了看溫承雲的臉色,只能退到一旁。
溫承雲卻絲毫不在意地說道:“至少也得撐到國師帶着你三皇兄回朝的那日。”
看來他和德妃一樣,希望溫蕭能活着回來,說來也是,畢竟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,不然誰都不願意相信,帝雲國最得皇帝青眼的皇子,就這樣死在了千里之外的外族。
“好,兒臣會盡力。”單論醫術,溫蔓肯定不及宮裏的那些老御醫,但是溫承雲只能找她,要是被御醫知道他身中劇毒,傳出去只會後宮大亂,尤其是,這毒關係到被廢的樓皇后,更不能讓太多人知道。
寫完藥方後,溫蔓看向一直跪在那裏的安嬪,“父王,安嬪有事找你。”
溫承雲艱難地擡了擡手,“安嬪,起來說話。”
“謝陛下。”
從進正殿到現在,至少過了小半個時辰,安嬪本就憔悴不堪,跪了這麼久,起身時險些跌過去,好在水公公上前扶了她一把,她才堪堪站穩。
安嬪站穩後,定定地看着溫承雲,“陛下,芒兒的事,請您爲他做主。”
溫承雲一臉爲難地說道:“你說陷害芒兒的人是四皇子,你可有證據?”
安嬪面上閃過一絲驚訝,彷彿沒有想到溫承雲會這麼問,她不止一次來求見溫承雲,跪了幾宿,頭都磕出血來了,但是溫承雲根本不爲所動,等來的只有溫茴的脅迫。
她進宮多年,仍舊只得一個嬪位,她全部的希望都在溫芒的身上,哪怕當不了太子,等溫芒成年後,向溫承雲求一塊封地,當一個番王,也算是他們母子的造化。
可偏偏,她的芒兒還未成人,就成了殘廢,她全部的希望都毀於一旦。
“陛下,這是臣妾從那日打傷芒兒的人身上扯下來的。”安嬪從袖袋裏取出一塊玉佩,
溫承雲只看了一眼,就遞給了溫蔓。
“這是薛魁的。”溫蔓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,確認無誤,這玉佩是溫承雲在薛魁和溫芸定親時送給薛魁的,薛魁整天戴在身上耀武揚威,逢人就顯擺,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即將成爲帝雲國的附馬一般。
就算薛魁戰死沙場,能得到它的人,一定是薛魁身邊最親近的人。
安嬪哭訴道:“陛下,一定是溫茴讓薛家人做的!不止芒兒,還有別的小皇子也被他害了,請陛下明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