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九如早已收好“春秋”話本,站在了門口。
徐採言如釋重負,拭去額角的細汗,恭敬一禮道:“雲師叔安好。”
雲九如回以溫和笑容,眼神在許、徐二人身上來回掃視。
可以啊臭小子,能和這小妮子走到一起,倒也算有個好歸宿...
不過這個想法很快被雲九如撤回了。
當徐採言將今日洗劍峯之事大致稟告後,雲九如更是伸手握住了腰帶。
這種不孝徒,還是別連累人家孩子了,不然我得被天芷峯的七師姐追着打...
許秀心虛地縮在採言師妹身後,冷汗狂飆。
要命,居然忘記關閉採言師妹的傳話功能了!
違背師命跑去洗劍峯在前,爲求自保出賣師父在後...
屬實是在被清理門戶的邊緣,瘋狂試探了!
好在陸司與許秀的對話涉及長輩,徐採言沒有提及,不然...
眼見師父目露兇光,許秀在徐採言身後小聲絮叨:“在怪物腹中,我那句話你忘說了。”
徐採言微愣:“哪句?”
許秀提醒道:“就‘上有老’那句。”
徐採言:“......”
“呃..許師兄他,身陷險境,仍...”
徐採言臉色僵硬,大腳趾摳出來了一座天芷峯大殿,口中毫無感情道:“仍心繫小青峯的師父師弟,真是...令人動容啊,呵呵。”
得到許秀滿意點頭後,徐採言架起飛劍,落荒而逃。
我怎麼會有“是藏拙的許師兄誅殺了妖祟”的離譜想法啊!這腦子不能要了怕是!
門口的燈籠隨風搖曳。
許久,雲九如拍了拍許秀肩膀,轉身走進院子。
許秀忐忑跟了進去。
院子裏,小師弟明川一如既往地癱在躺椅上。
雲九如走到躺椅另一頭坐下,袖角輕輕拭了拭眼眶。
“大徒弟到了叛逆期,不讓幹啥偏幹啥。唉,我這師父當得真失敗啊...”九如喃喃開口,語氣中說不出的寂寥。
許秀:“......”
雲九如:“今日讀春秋時,發現字跡竟有些模糊。這才恍然,爲師也老啦。”
許秀:“.....”
一股負罪感在許秀心中升起。
雲九如:“明川啊,作爲小青峯的未來,你可千萬別跟你師兄學,莫讓爲師失望啊!”
許秀:“......”
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!
雲九如日常折磨完小徒弟後,負手走回臥房,背影蕭瑟。
見師父沒有追究洗劍峯之事,許秀心裏鬆了口氣。
他坐在了躺椅的另一頭,小聲道:“明川啊,師父他老人家的心情你得理解,就是自己考不上清北、希望孩子能考上的那種。所以你可得多爭氣,別再惹師父生氣了啊。”
明川:“?”
雖然我不知道清北是何物,但並不妨礙我想給你一劍的衝動。
經歷一日奔波與驚險,許秀此刻也有些乏了。
吩咐明川別忘了晚修後,許秀起身進了臥房。
躺下正待休息時,一股異動忽然自儲物袋中傳來。
瓷瓶內的小甲蟲正撲棱着鞘翅。
嗡嗡聲化作一股奇異的神識波動:
[你在何處?]
許秀一愣,是子瓶的失主嗎?
他下意識催動靈氣,回道:
[小青峯。]
岐山邊緣一處幽邃洞穴內,兩名異形身影對坐,中間一個小小的瓷瓶正在震盪。
“小青峯?”
身形瘦削、宛若竹棍的黑袍人詫異開口:“暗蛟王怎麼跑去小青峯了?”
一旁如同肉球、將黑袍圓圓撐起的同伴笑道:“聽聞小青峯是最弱的一脈,暗蛟老兒倒是選了個燈下黑的好去處。”
“助我們越獄之人讓我們潛伏在岐山,靜待下次月圓之日的號令。”
竹棍黑袍沉吟片刻道:“還有一個月,不如咱們同去小青峯,相互也有個照應。”
肉球遲疑道:“那道天盟逃出來的那些人...”
竹棍冷哼一聲:“咱們萬妖國和那些邪修可不是一路人,顧好自己就行,不必管他們。”
肉球黑袍點頭贊同,真元催動,瓶中母蟲雙翅微顫,將信息傳了出去:
[三日後,在小青峯後山碰面。]
許秀:[彳亍。]
來就來吧,可別整那些“拾金不昧”的錦旗嗷!
清晨,小青峯院子裏。
“什麼?你要學劍?”
雲九如不動聲色地將“春秋”合起,看着這個頹廢多年的大弟子:“大早上的,怎麼忽然想到要學劍?”
許秀如實道:“在洗劍峯差點命都沒了,深感徒有境界沒有術法,只能被人追着打。”
雲九如愣了愣,“徒有境界”這種話怎麼說出口的?
許秀無視師父的表情,繼續道:“咱們岐山以劍立宗,所以徒兒想在劍道上尋求些精進。”
由於正常修煉無法吸收靈氣,許秀這些年只能埋頭刷任務。
從未去過劍堂上課,也就沒學過岐山弟子必修的,基礎劍法與術法。
因此他曾是整個岐山,唯一一條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。
用“曾”是因爲漏網名單在三年前更新,多了個明川。
雲九如捋了捋鬍鬚:“你們有上進心,爲師很是欣慰。正好止戈峯的承劍大會日子也近了,今日便給你們講一講劍吧。”
止戈峯每十年開山一次,年輕弟子可入山選劍,是岐山重要傳統。
躺椅上的明川翻了個身,明示自己不在“上進心”和“你們”的範圍內。
劍?
整個岐山還有比他更懂劍的嗎?
雲九如隔空一抓,院子裏的柳樹瑟瑟發抖,枝葉紛飛,仿若被無形大手給薅禿了一般。
一根柳條悠悠落在雲九如手中。
許秀見狀大喫一驚。
取根柳條鬧這麼大陣仗,師父難不成修爲跌了,境界不穩?!
雲九如面不改色,持着柳條負手而立。
“你可知,我岐山劍宗,以劍證道。”
“但九峯劍道,各有獨特的劍法傳承。”
“掌門真人的紫霄峯,修元一劍法,修的便是天地本源,一劍破萬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