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卿靈算是見識到了,這位從小被嬌慣着長大的梁大公子,到底有多矯情和挑剔。
他應是向來奢侈慣了,就連喫飯的筷子和碗碟不合心意,就怎麼哄都不肯喫飯。
梁清羽抱着手臂委屈地坐在地上,掉着金豆子,哽咽着說:“阿爹到底什麼時候來接我回家,嗚嗚嗚,我餓了……”
一邊說着餓了,一邊又倔強地不肯喫飯,嫌棄筷子不是象牙的,用着不舒服,嫌棄碗碟不是上好錦瓷,說不乾淨。
葉卿靈都要給氣笑了。
這次,就連秦漣漪哄他都沒用。
秦漣漪哄了會兒,也沒耐心了,乾脆自己端着碗吃了起來。
她喫着飯故意走在梁清羽身邊,得意地揚起下巴:“好香呀,嗷嗚,白姐姐廚藝真好,栗子燒雞軟糯糯的……”
被秦漣漪這麼一刺激,梁清羽一時都忘記掉眼淚了,喉結滾動了一下,咽起了口水。
葉卿靈微微挑眉,也學着秦漣漪的樣子喫得很香。
秦漣漪吃了兩口,就湊到了梁清羽面前,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裏盛滿了期待:“小哥哥,你真的不嚐嚐嗎?”
她湊得太近,梁清羽聞到了她碗中栗子燒雞的香味,嘴裏不自覺地分泌起了口水。
秦漣漪聽見他肚皮咕咕地叫了兩聲,捂着嘴輕笑。
梁清羽被她笑得紅了臉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頭說:“以前都是阿爹餵我喫飯的……”
葉卿靈微微嘆息,她看出梁清羽在家裏受寵,卻沒想到這麼大的人,梁俊義還給他餵飯。
難怪這大少爺一點不合心意就要鬧騰。
“那我餵你好不好?”秦漣漪理解他的心思,也沒想起來換筷子,直接用自己喫過的給他夾了一塊雞肉,繪聲繪色地哄,“啊,張嘴……”
梁清羽這次沒有拒絕,乖乖地將雞肉叼進口中。
秦漣漪期待地彎着眼睛,歪頭看他:“怎麼樣,是不是超好喫?”
梁清羽矜持地點點頭:“好喫。”
秦漣漪大概也找到了趣味,跟梁清羽玩起了大人和小孩餵飯的遊戲,樂在其中。
見梁清羽終於不鬧了,葉卿靈鬆了口氣。
結果就在這時,秦御封突然來了百草堂。
他看見從小嬌寵長大的妹妹像個老媽子一向追着伺候梁清羽,還要拍着他的背哄他喫飯,臉色一下子就黑了!
這梁清羽,莫非不僅是個傻子,還是個廢物不成?
居然敢讓他妹妹伺候!
他都沒被喫過秦漣漪親手喂的飯……
眼看梁清羽伸手扒拉着秦漣漪,一副討要投喂的姿態,秦御封就說不上來的憋悶,走過去一把將他拽了起來,毫不留情地丟在了一邊。
梁清羽沒有防備,被他拽得踉蹌了一下,後背砸在牆上纔沒摔倒。
葉卿靈嚇了一跳,下意識想過去維護梁清羽。
結果她還沒走近,就被秦御封側眸睨了一眼:“你居然敢讓漣漪伺候這個傻小子,當漣漪是他梁家的丫鬟嗎?”
秦漣漪不明白秦御封爲什麼生氣,疑惑地歪着頭咬着筷子。
葉卿靈想解釋,可秦御封根本不給他機會,直接讓衛青把梁清羽丟出去。
葉卿靈眉頭緊鎖,爲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和蠻橫感到惱怒,下意識過去阻攔:“王爺,梁公子是我的病人……”
病人又如何?
就能如此肆無忌憚地耍橫還被人寵着嗎?
兩人對峙着,誰也不肯退步。
梁清羽後背砸在牆上,疼得又險些掉起眼淚。
他下意識地憤怒地抿起嘴角,回頭端出一副惡狠狠的姿態瞪着秦御封。
可他這幅自認爲兇狠的表情,在秦御封眼裏,就像是小孩子耍橫似的,沒有一點威懾力。
反而梁清羽看他冷着臉,周身斂着一股低氣壓駭人氣場,十分不善,嚇得瑟瑟發抖。
秦御封正得意於自己的威懾時,就見梁清羽直勾勾地盯着他,伸手要拽他的衣服下襬:“阿爹,你不要生氣……”
一時間,整個百草堂一片死寂。
秦御封的臉徹底黑了,他嘴角抽搐了一下,擰着眉上下打量梁清羽,眼底閃過一抹譏誚:“當真是個傻子,連自己爹都能認錯。”
他可沒有給人當便宜爹的習慣。
更別說這人還是他最看不順眼的梁清羽。
梁清羽聽了這話又紅了眼眶,委屈巴巴地盯着他:“阿爹,你不要羽兒了嗎?”
實在是秦御封生氣時的姿態太像梁俊義了,就連皺眉的弧度都一模一樣了,思念父親的梁清羽纔會錯認。
秦御封冷嗤了一聲,伸手用力捏起他的下巴,陰測測地說:“看清楚,本王不是你爹,收到你那副要哭不哭的死德行,本王不喫你這一套。”
“嗚,疼……”
梁清羽一下哭了起來,哭聲響徹整個百草堂。
一個大男人,怎麼這麼能哭?
秦御封眼底閃過一抹厭惡,低呵了一句:“嬌氣。”
秦漣漪回過神來,衝過去一把將兩人分開,板着臉擋在梁清羽面前:“哥哥,你不要欺負小哥哥啊……”
秦御封更頭疼了。
這親手養大的妹妹,什麼時候被這傻小子勾了魂啊,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維護他。
梁清羽拽着秦漣漪的袖口,順勢躲在了她背後,一點都不覺得讓一個女孩子保護很丟人,還有些得意。
秦御封看他那副模樣,又險些壓不住他心中的暴戾。
葉卿靈怕他暴怒起來會讓人直接將梁清羽拖下去殺了,趕緊上前安撫道:“王爺,梁公子只是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孩,漣漪照顧他,也是小孩子之間互相投喂的遊戲,並不是伺候,你別生氣。”
先是秦漣漪,又是葉卿靈,兩人話裏話外對梁清羽的維護,更讓秦御封覺得煩悶。
他不明白這傻小子到底哪裏來的福氣。
明明是個癡傻的,卻能得別人維護和偏袒。
他陰沉着臉,眼底戾氣橫生,反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說本王無理取鬧了?”
“是本王不夠大度沒有同情心容不下這傻子是嗎?”
葉卿靈慌忙擺手:“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雖然心裏的確是這麼想的,可她哪兒敢如此直白地承認?
照秦御封這喜怒無常的性子,也不知道被激怒會做出什麼事來,她還想多活幾年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