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劫真君剛到,就看見無顏扯着周域被一顆珠子吸了過去。

    他定睛一看,周圍還有四個修士,排開周域這個垃圾不算,圍繞珠子的,一共有五個人。

    “五靈聚仙陣,怎麼會,現在竟然還有人用這種邪惡的陣法。”

    決明子義憤填膺,他活得久,見得多,千年前玄門的浩劫,還歷歷在目。

    他說完,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渡劫真君,也不知道爲什麼,他總覺得身邊這個神劍派的弟子,讓他從心底深處生出一股浸入骨髓的恐懼。

    決明子當然不知道爲什麼,因爲渡劫真君把他在魔界看到的記憶抹除了,他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事,但恐怖的印象,確實深深刻在了腦子裏。

    “這不是五靈聚仙陣,無顏不是單木靈根。”

    渡劫真君飛昇上前,卻猛然間發現,無顏的靈氣,似乎跟他見過的都不一樣。

    他一直以爲她是全靈根,但那珠子此刻從無顏身上吸取的,並不是純粹的木系靈力。

    那是一種顏色淡到接近虛無的白,是一種無法被歸類的靈氣,從無顏身體內被抽出後,逐漸變成木靈純粹的綠色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微微驚愕,難道是先天元氣?

    而先天元氣,據他所知,只有上任天帝擁有,難道無顏,跟上任天帝有關?

    事情可以慢慢查,垃圾該丟就丟。

    他一把將周域從無顏手中扯出,丟給決明子。

    決明子愁眉苦臉,還沒來得及說話,渡劫真君又把另外四人向他扔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咻咻~”

    決明子用手指在嘴裏吹響了口哨,立刻,幾隻白鶴揚脖尖嘯着迴應了他。

    百十位未微觀弟子騎着白鶴,手持瑩草燈,如羣星一般,衝湖泊飛來。

    花妖見自己好事又被打擾,氣急敗壞罵道:

    “他媽的,沒完沒了。”

    渡劫真君一手攬過無顏,一手去捉那珠子,那珠子卻在瞬間爆炸,無數金光散落,靈氣四處亂飛,在一陣流竄後,竟悉數打入周域身上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如墜冰窖。

    這五靈聚仙陣,原本是不入流的修士,爲了突破修爲,以精純單靈根修士爲器,集天地萬靈精華,強行突破靈脈大限。

    但因爲過於血腥,首先屠戮數萬生靈,其次又要求五個境界修爲都不低的五類單靈根修士,被玄門討伐封禁,早就被寫入十大禁術。

    但今天這法陣,更是超越原本的目的,在法陣基礎上,加上了位列仙籍之人的功德。

    那散落的金光,乃是真書子積攢一身的功德,難怪他查不到問題,原來頂替之人,根本就沒飛昇。

    那靈氣脫離之後直奔周域,讓渡劫真君意識到,那列陣之人,何其貪婪。

    突破自身修爲還覺不夠,竟妄想借無數生靈之力爲自己打開靈脈,更是急不可耐的盜取他人功德,企圖一步登天,直接飛昇。

    這種無恥之極的企圖,饒是他布劫數萬年,依舊從未見過。

    抱着無顏,他陰冷的目光巡視,沒放過任何一個人的表情,周域身上明顯的魔氣說明,他不是這一切的主謀。

    那到底,又是誰呢?

    “你是爲誰賣命,妖怪,沒必要開啓五靈聚仙陣。”

    他低垂着眸子,耐着性子問道。

    紫藤花妖不疾不徐的回到:

    “我家真人,是你們這些狗修士配問的?敢壞我好事,跟你們沒完。”

    “真人?哪位真人?”

    渡劫真君擡眼,波濤盡在暗色的眸子裏翻涌。

    他的無顏昏迷不醒,相處這麼久,從未見她如此狼狽。

    擡起胳膊,再看她纖細嫩白皮膚上,竟然有幾道醜陋的紅痕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深吸一口氣,憤怒讓他的血液瞬間沸騰。

    他一手攔住無顏,一手結陣,微風從他的指尖留過,快速的,向那花妖襲去。

    “你不說,我可以自己去問。”

    起初,只是一點點輕微的風,誰也沒有注意,決明子離得近,甚至還想問他要去問什麼。

    但很快,無顏的頭髮飛了起來,緊接着,決明子的衣袍也不住翻飛。

    往這邊飛行的白鶴突然停止不前,在原地盤旋着,發出鳴叫。

    未微觀弟子手裏的瑩草花燈,被吹得東倒西歪,不少直接從弟子手中滑落,被風席捲着,刮向了妖界。

    決明子逐漸瞪大眼睛,他看見湖水從湖面上,被風吹了起來,揚到了天上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轉過身,將無顏摟在胸前,低聲問道:

    “還不走?”

    決明子心裏一驚,立刻帶着傷員和弟子,逆着風,轉身離開。

    所有人,都沒有回頭,但那突然尖利起來的呼嘯,猶如最可怖的野獸,嘶吼着,彷彿要將天地撕碎。

    這是,弱化版的風劫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抱着無顏,輕輕吻在她的額頭。

    昏過去的無顏真美,真乖,他狠狠的吻着,發泄內心的躁怒。

    只有他自己知道,在無顏失蹤的那一刻,他有多恐慌,多害怕,諸天萬界,他獨行萬年,從來沒有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。

    他緊緊的抱着無顏,幾乎將她的肋骨勒斷。

    無顏在昏迷中難受的哼了一聲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如夢初醒,稍微放開了一些。

    肉體凡胎,如何能承受他滾燙的慾望,他不得不壓抑收斂,將一切暴怒,化作狂風,在這片湖泊肆虐。

    風劫,不同於雷劫說劈誰就劈誰,它的傷害範圍更大,威力更強,而且更難於控制。

    一般來說,他輕易不會動用風劫,如果動用了,那蕩平一個世界,也只在頃刻之間。

    這裏沒人渡劫,只有他在自己的慾望中煎熬。

    一個小小的風劫,席捲整個湖水,將那藏在其中的骨架骷髏,盡數撕碎,灑落。

    不夠,還不夠,渡劫真君仍覺難受,風一點一點的撕扯紫藤花妖,將無數花朵撕扯成了碎片,肆意拋灑。

    渡劫真君忍不住再次抱緊無顏,不讓她聽風裏,有無數妖怪在哭泣,在求饒。

    他將湖水狠狠拋向天空,疾馳的呼嘯帶走熱量,將那湖水凍成一個個雞蛋大小的冰坨子,這無數的冰坨子,夾雜在風裏,狠狠的砸在紫藤花上,砸碎了骨頭架子,砸裂了地面,將那嫣紅的紫藤花,砸成了爛泥。

    直到整個世界再也看不出半點紫色,渡劫真君終於平靜了下來,旭日初昇,望着清澈見底的湖水,他不由得感慨:

    “好乾淨。”

    只是,以湖爲中心,周圍百里,再無半隻妖怪的蹤影。

    而那清澈的湖底,依稀能看到,有什麼東西,裂開了,露出一點點微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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