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域在魔化紛亂的人羣裏,全然不在乎周圍因爲魔化而變得怪異的人類真正互相廝殺,他高高舉起手,琥珀色的眸子裏,滿是無顏的身影。
他爽朗的衝無顏笑着,眉眼彎彎,在大雪紛飛的亂世裏,他一如當初那個陽光的少年,無憂無憂。
周遭的血腥味有些刺鼻,人們互相傾軋撕咬,血跡碎肉和骨頭,隨處可見,但越是魔化的人,越是下意識的會遠離周域,那是魔君的魔魂,哪怕潛藏在人類的軀體裏,依然會透漏出來威壓。
遍地狼藉,唯有周域,如同聖人一般,衝着無顏奔去。
周圍魔化變形的人類,雖然還沉淪在無盡的殺戮中,但周域路過時,全都自動分開,給他騰出一整條街道。
周域習慣了魔物對自己的畏懼,他毫無察覺,滿心懷喜,都是師姐。
師姐在找他,師姐擔心他,師姐喜歡他!
太好了,真是太好了。
他終於要苦盡甘來了。
此刻,他恨不得飛到天上,拍拍荼蘼和他那條臭魚的腦袋,狠狠的獎賞他們一番。
鬧大點,再鬧大點,師姐會對自己更好。
他奔向無顏,同時思考,要不要把泯滅祭奠什麼的,都拉到人間轉一圈。
“師姐,我受傷了。”
他跑到無顏身邊,衝她伸出左臂,擼起袖子,給她展示上面一個硬幣大小,顏色幾乎淡到看不出的紅痕。
那是昨天急着逃跑的時候,不慎被師明陽的算盤子打的。
要不是師姐來得早,過一會,就要徹底消失了。
他忍住嘴角的笑意,跟無顏撒嬌:
“師姐,好痛~”
痛?
周域這麼大一個男人,竟然會怕痛?
無顏盯着那塊小到分不出來的紅痕,再疑惑的看看周域,見他那緊緊抿着的嘴脣,感覺他好像真的在痛。
雖然心裏覺得不太可能,但她還是好心的伸手給他揉了揉,用法力將那塊紅痕治好。
畢竟是皇族,身嬌體嫩,沒受過傷。
她自我解釋了一會,便開口:
“周域,你能讓那些守衛,不再往火堆裏,運送屍體嗎?”
“啊?”
周域從溫柔的美夢中醒來,不耐煩的看了幾眼火堆。
師姐他們,終於發現了啊!
他沉默的思考,無顏到底是因爲擔心他來找他,還是因爲要拯救歸雲城纔來找他。
他琢磨的這一會,無顏便已經等不及了,她眼神冰冷,抽出霜降,看着不斷將混戰中死亡的屍體,拖向火堆的守衛:
“不必勉強,做不到,就算了,天意難違,我自有取捨。”
周域一下子皺了眉頭。
什麼叫天意?
什麼叫取捨?
“師姐,我可以,讓我試試。”
他踏出一步,高大的身軀,擋在無顏身前,催動靈力,祭出了自己的煉丹爐。
無他媽的天意,去他媽的取捨,他想要的東西,他勢在必得,全部都要抓在手裏。
他直接在紫銅煉丹爐下升起這座城第五團火焰。
荼蘼佔據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,他便在歸雲城中心,升起屬於他的那團火。
聽他這麼說,無顏也有些着急,治不了的話,就只能把這些人,全殺了。
東南西北,每一隊大概一百多人,總共只需要殺掉四百多人,便可阻止荼蘼的陣法,她覺得,值!
她抱起霜降,立即起身,渾身殺氣,只是那握劍是手,止不住發抖。
她積德行善五百多年,人是真沒殺過幾個,這裏面,周域還佔了一個。
“哎,師姐,你聽我說完啊!”
見她渾身殺氣,周域忍不住回想起,那一天,她也是這樣冷着臉,將霜降,捅進自己心臟。
胸腔裏,沒來由的疼了一下,他大聲呼喊,視線瞬間有些模糊,他使勁吸了一下鼻子。
不能哭,師姐不喜歡。
他拽住無顏,笑道:
“師姐,我雖然一時半會治不好他們,但是我可以煉製安神丹,讓他們全都睡過去,唯一的問題,就是如何把丹藥,都送進他們口中。”
無顏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了,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:
“這個好辦。”
那幾只拉死屍的隊伍,雖然被魔力操控,但畢竟還是人體,長時間高強度運作,身體早就疲憊不堪,每個人都耷拉着一張嚴肅的臉,累得不停張嘴呼氣。
只要周域能把安神丹練出來,她覺得給他們一人來一顆,不成問題。
壓力,一下子來到周域身上。
這四百多人不用殺,只需要乖乖吃藥,但短時間要練出這麼多丹藥,對周域來說,是一個極大的挑戰。
作爲未微觀最大奢侈品生產商,他的丹藥,效果好,味道好,外形還漂亮,哪怕只是普通練手之作,也能在典當行,賣出天價。
再加上若有若無的傳言,說他是落難的皇族,更是讓無數達官貴族,趨之若鶩。
讓皇族給自己煉丹,想想就覺得刺激,解氣。
他的丹藥,甚至成了反抗當今天子氏族聯盟的暗號。
周域本人也懶,他煉丹成功率極高,一種丹藥煉製成功,他便不會再煉製第二次,因此他的丹藥,都只有一爐,全是孤品。
要不是未微觀的典籍實在太多,師父師兄給的靈植又太過充足,他流傳在外的丹藥,加起來,不會超過10枚。
像這樣短時間煉製500枚丹藥,更是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。
而他這尊貴的奢侈品皇家制造商,就這樣在歸雲城的大街上,架起了煉丹爐,像擺地攤一樣,現場練起了丹。
原本魔化的人類,就對他心生懼怕,離他賊遠。
這煉丹爐一架,靈火一燒,方圓500的魔物,頃刻間,都跑空了。
當那正統上品的火焰,在歸雲城中亮起時,周圍的民衆,在那燦爛的光輝裏,彷彿看到了渡世的神明,都朝着他,圍攏了過來。
“是未微觀的道長,他趕跑了魔物。”
“他在做什麼,那是煉丹爐嗎?”
“他在煉丹,我活了大半輩子,從來沒見過道士煉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