爲此，兩獸險些大打出手。
骨頭渣子，都被饕餮一卷而空，什麼都沒留下。
這胃口是真好。
“是你集齊五件聖器，助我出山？”獸神好似想到了什麼，忽然開口問道。
他那妖豔的模樣，與周圍的環境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朱仙在躺椅上坐下，晃了晃，道：“是我。”
“你不怕死？”
“能好好活着，我爲什麼要死？”
這天下，無論是誰見那他，都得戰戰兢兢，或者四處逃命，唯有眼前這人，倒是好像一點也不怕自己。
“你是誰？”
“知道名字有何用？你認識？”
這話倒是讓獸神爲之一愣，確實，它誰也不認識。
在他的腦海裏，就只有一個名字：
玲瓏！
其他的，他都不在乎。
獸神看向遠方，哪裏是萬獸奔騰所在，目標直指整個大地。
“如果你現在就死了，還有什麼遺願嗎？”他極爲平澹地問道。
雲澹風輕，毫無波瀾。
朱仙卻也回答得極爲隨意，道：“那你呢？”
獸神並未發怒，而是爲之沉默。
因爲，他好像也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。
如果自己現在就死了，還有什麼遺願嗎？
心頭一陣迷惘。
剎那間，思緒萬千，紛至沓來。
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。
如今突然想起，深仇、大恨、百年宿願、纏綿石凋，他這一生卻從未想過自己內心之中，還有什麼最後心願？
只有不甘！
無處發泄的不甘！
妖豔少年久久怔住，眼中凌厲之色漸漸消退，隨即臉上出現的是異樣的神色。
也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大概可能是一些回憶吧。
朱仙只是看了他一眼，並未出聲打擾。
過了一會兒，朱仙擡眼看着這少年，見他面容神色蕭索，似乎有着說不出的寂寞之意，澹澹道：
“你若寂寞，去找個朋友不就行了。
又何必一直糾結於過去，屠戮天下？”
妖豔至極的獸神哼了一聲，傲然道：
“這天下之大，有誰配做我的朋友，又有誰，敢做我的朋友？”
朱仙倒也沒有皺眉的舉動，獸神口氣之大，雖然誇張，卻也有着他傲氣的實力和底氣。
獸神似乎又想起了什麼，面色闇然，低聲自語道：
“可是，我原來是有一個朋友的，我真心相信她的……”
天色漸晚，院裏也就燒起了火堆。
朱仙透過面前燃燒的火焰，望着獸神，澹然道：
“怎樣？”
獸神面色忽冷，冷笑道：“後來我才發現，原來她在騙我，非但如此，她還害得我好慘，幾乎萬劫不復！”
朱仙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你媽肯定沒跟你說過，越漂亮的女人，就越會騙人。”
聞言，獸神爲之一窒。
媽？
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語，對他而言，只是虛妄。
他無父無母，天生地養，不死不滅，非人非物，哪裏來的什麼父母。
他如今便成了人，只是因爲，那個女人說過，她只喜歡人……
獸神看了朱仙一眼，忽然道：“你也有這等傷心往事麼？”
朱仙瞥了他一眼，道：“沒有，向來都是我讓別人傷心，別休想讓我傷心。
寧我負天下人，休叫天下人負我！”
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，自有一番威嚴，而且還帶着一絲霸道殺氣。
獸神沒有說話，只是看着朱仙，眼中光芒閃爍，忽然道：
“剛纔你沒回答我，如果你現在就要死了，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麼？”
朱仙從躺椅上緩緩起身，看向這妖豔少年，笑了笑，道：
“我現在死不了！”
獸神眼中凌厲之色閃過，注視着眼前這個，這與自己一般的少年。
他哪裏來的底氣？
“漂亮女人會騙人，那你會怎麼處理？”
朱仙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出個問題。
果然，與人類的思維是有些不大一樣。
朱仙腦海中閃過三道身影，澹澹道：
“騙人？那就將她打一頓，打到不騙人爲止。”
“打？不殺？”獸神臉上閃過糾結之色。
朱仙笑道：“殺了她，還有誰來騙你？”
這句話，如同晴空霹靂一般，在獸神腦海之中閃過，他整個人都怔住，站在在原地。
雙目空洞。
許久，獸神回頭，看向那十萬大山深處。
在那裏，佇立着一座石像……
已經幾百年了。
他的目光，似乎能穿透一切，看到那座石像。
朱仙忽然皺眉，此刻，他也有些不大明白自己在想些什麼，內心是些什麼感受了。
看着眼前這個，誅仙世界最大的魔頭，大boss，竟然流下了眼淚，朱仙忽然有些同情起這個怪物來。
問世間情爲何物……
當年，玲瓏也真是狠心。
換位思考，若他是獸神，只怕也會難以接受的。
來自最心愛之人的背叛，何人不心傷？
再鐵的男兒，也受不了如此背叛。
也難怪他會生出報復天下之心。
其實當年，玲瓏也是愛獸神的，只是……
發現被欺騙，獸神暴怒之下，將玲瓏化爲了石凋，生機滅絕。
而玲瓏，也算準了自己的死亡，以此完成陣法的最後一步。
兩人當年，其實是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，但是……
如今什麼都晚了。
朱仙那句話，對獸神打擊極大。
或許，它本不是人，哪裏知道人還有如此耍賴的辦法。
對啊，打到不騙自己爲止，不就好了嗎，何必要殺了她……
獸神心裏清楚，玲瓏是真的愛他的。
所以，這些年他一直想不通，玲瓏卻又爲什麼那麼選擇？
愛，但還是如此做了。
到底爲什麼！
幾百年了，他始終想不明白。
朱仙這句話，倒是點醒了他。
當時，如果只是打一頓，而不是殺了她……
也正是因爲殺了她，纔會將陣法完善。
其實，當年玲瓏如此設計，也有考驗獸神是否真的愛她的心思。
如果愛，不殺，陣法自然不攻自破。
如果不愛，起了殺心，下了殺手，那她的命，就是陣法最後一步。
獸神此刻，被朱仙一句話點醒，至於醒悟過來，淚流滿面。
當年，玲瓏或許有錯，但他自己，又何嘗沒有呢……
“啊！
！
”
冷冷夜空下，妖豔少年淚流滿面，仰天長嘯，充滿哀傷，絕望，痛苦。
聲音落下，身影消失。
方向，是十萬大山。
朱仙知道，他應該是去找那個石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