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淵將冰冷的手湊近獸頭火爐,不多時,身體暖和起來,他才沉聲道:
“這些年,大奉各地天災頻發,人禍四起。
大奉的氣數,很不對勁。
各大修行體系,也陸續暴露出諸多致命問題。
若我感沒錯,不出三五年,大奉境內,必然要有大事發生。”
楊硯皺了皺眉:“義父,你是不是多慮了。
那日,我陪你去司天監,監正夜觀天象說,天象一切正常,並無動亂之相。”
魏淵嘆息一聲,“窺探天機之人,說的話最不能信。”
天機不可泄露,若是妄加評論,泄露,只會找來天譴。
因此,窺視天際之人,最愛說謊。
頓了頓,魏青衣臉色嚴肅,斬釘截鐵:“不惜一切代價,查出地宗近況。”
楊硯:“地宗門人向來低調,神龍見首不見尾,只怕不好查……”
魏淵眸光瞬間凌厲非常:“我說了,不惜一切代價!”
相伴多年,楊硯極少見到義父如此鄭重嚴肅的姿態,低頭:“是。”
若能查清地宗最近發生了何事,自己或許可以窺視一二,獲得真相。
大奉王朝,不能倒!
*
*
清晨,朱重八翻牆而來,到嬸嬸家蹭飯。
小豆丁穿着厚厚棉襖,手握枯枝,邁着小短腿,追趕一羣跟她一樣幼小的鵝。
看見大哥走過來,許鈴音雙手叉腰,驕傲道:
“大哥大哥,我已經同輩無敵了。”
朱重八看了看被她攆得滿地跑的小鵝,道:“對,蠢到無敵。”
許鈴音焦急辯解:“不是蠢到無敵,是無敵。”
說着,她揮舞幾下枯枝,表示自己打架無敵。
小豆丁解釋:“姐姐說,府上跟我一樣大的孩子,沒人能打得過我,我是最厲害的。”
府上就你最小,肯定無敵。
“姐姐沒騙你。”許鈴音開心了。
餐桌上,嬸嬸優雅的喫着早膳,看了眼朱重八,道:
“老爺,玲月已到了出閣的年紀。”
早就到了。
普通人家女子,十四歲可以婚配。
許家是大戶人家,犯不着那麼急的嫁女兒。
但十七歲,確實是到了待嫁的年紀。
過了十八歲,再不婚配,就成老姑娘了。
十八歲的姑娘,最爲粉嫩,溼滑。
聞言,許玲月擡起頭,水潤有光澤的眸子透着倔強:
“娘……”
嬸嬸美眸一橫,訓斥道:“這件事,就這麼定了。”
許玲月抿着嘴,嘴角精緻如刻,“二哥都還沒娶嫂嫂。”
許新年無辜中槍,遭了池魚之殃。
對此,嬸嬸卻有着自己的道理,“你二哥即使要婚配,也得等春闈之後,不急。
現在,先把你的婚事定下來。”
許玲月鼓着腮,受氣包般,不再說話。
許二叔沉吟着點頭:“玲月確實到了嫁人的年紀,哎,時間過得真快,一轉眼,就長大了。”
說罷,他看向埋頭喫飯的朱重八,道:“九幽,這事兒你怎麼看?”
朱重八“啊”你一聲,“全憑二叔和嬸嬸做主。”
畢竟毀了人家的清白名譽,就得負責到底。
難到這小兔崽子竟沒有頂撞自己,嬸嬸終於滿意了,“好,這件事我和你二叔就給你安排了。”
如今,他已踏入修身境,其師傅張慎,已傳下話來,召他回雲鹿書院。
接下來,是兩人之間最後的衝刺。
必然要盡全力衝刺。
言傳身教,督促他備考來年的春闈。
說罷,許二郎目光平靜,掃過衆人,似乎在等大家的反應。
嬸嬸當即最爲配合,夾了快肉給兒子:“辭舊就是有出息。”
許新年滿意點頭,“嗯”一聲。
早膳結束後,朱重八準備出府,前往打更人點卯。
身後卻忽然傳來少女清脆柔美的嗓音:“大哥……”
轉頭望去,是亭亭玉立,五官精緻的妹子。
“什麼事,妹子?”
現在是妹子,再過一段時日,就是乃子了。
許玲月臉上閃過一抹嬌羞。
對這個郎君,她自然是極爲滿意的。
“大哥,大更人所做之事過於兇險,千萬小心。”
“放心吧,沒事。”
快馬加鞭,一路來到打更人衙門。
朱重八直奔浩氣樓。
守衛彼此對視一眼,極爲羨慕。
尋常銅鑼,遠沒有資格,親自向魏公稟告事務。
銅鑼之上,還有銀鑼和金鑼,不能亂了次序。
魏公也不會輕易召見銅鑼。
只是,最近這些日子,這新來的銅鑼,待遇卻完全不同。
只要他來,魏公便會立即召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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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份殊榮,無人能比。
登上七樓,朱重八輕車熟路,進入茶室。
“這次又有什麼事?”
魏青衣背對着他,沒有轉身。
朱重八當即決定,將地宗之事坦白。
在京城之中,沒有比打更人最安全的地方了。
有打更人做靠山,諸多計劃,他佈局起來,也頗爲方便。
“昨夜,地宗金蓮道長,於半夜潛入錢府,找到了我。
他並未對我出手,也並未收回地書,反而邀請我加入天地會。”
“天地會?”魏淵回過身來。
朱重八繼續賣隊友。
“天地會的建立,出自金蓮道長,以及他幕後的地宗門人。”
魏淵一直沉默着,認真傾聽。
這份情報對他而言,非常有價值。
“天地會的核心成員,共有九人,同時也是地書碎片的持有者,以碎片序號爲代號,不以真名示人。”
朱重八將聊天記錄一一彙報。
“目前只知道,壹號在京城,背後勢力不小;貳號在雲州,熱衷於剿匪,疑似朝廷的人。”
“互相不知曉彼此身份,這地書還真是有些意思……
金蓮還和你說了什麼?”
朱重八如實回答:“他說,地宗出了問題,需要清理門戶,因此成立了天地會。”
此話一出,魏青衣內蘊滄桑的眸子,勐的一亮,凝視着他。
“仔細說說。”
“地宗道首入魔了,這幾乎影響全部地宗門人,只有少數人保持清醒,逃離宗門。
這是因爲有地書的庇護。”
道首入魔……
魏淵儒雅清俊的臉龐,不見絲毫表情。
原來如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