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進學堂,只見裏面混亂不堪,學生們各自站着,就連賈寶玉和秦鍾都躲到了角落裏去,只有賈環還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。

    賈代儒走去賈寶玉跟前,笑道:“寶玉頭一回來族學,沒被嚇到吧?這羣混賬簡直太不像話了,回頭老夫必定要狠狠訓斥他們一頓!”

    賈寶玉微微頷首,剛纔賈環的血腥暴力,他算是見識到了,這出手真是狠辣,三兩下就把人高馬大的金榮給打的滿臉是血。

    “行了,把這裏收拾一下,咱們接着講授大學!”

    賈代儒揚聲說道,視線卻是看向賈環,只見賈環正好把一首詩給寫完。

    “環哥,你在作甚啊?”

    聞言,賈環笑道:“蒙太爺教誨,我適才忽然心血來潮,作了一首詩,還請太爺指正一二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不錯!”

    賈代儒心中有些激動起來,整個族學中,一衆孩童,不是嬉笑玩鬧,就是把學堂搞的一團糟,要麼就是在旁邊躲清靜,唯有賈環一人還在用功,實屬難得,之前這賈環一向頑劣不堪,不用心讀書,自可是進來心性當真是大爲改觀啊,如果賈政問起來,自己也是有的誇功了。

    賈代儒把紙拿起,誦讀道:“竹石,咬定青山不放鬆,立根原在破巖中。千磨萬擊還堅韌,任爾東西南北風。好,好詩啊!想不到環哥小小年紀,居然能作出這麼風骨清高,意境脫俗的詩句來,如果汝父看到,必定高興不已啊,哈哈哈,孺子可教也,孺子可教也啊!”

    說完,賈代儒小心翼翼把字箋收好,放在袖中,說道:“你們也要多向環哥學習一下,往日他也像你們這般頑皮,但士別三日,當刮目相待,瞧瞧他現在,改過自新,當真就是一日千里啊!”

    聽到這番話,賈寶玉氣得不輕,臉上的肉都一陣直顫,什麼意思?這環兄弟打架,把人打傷了,不去訓斥他也就算了,你居然還誇上了?真是豈有此理,這老太爺當真是老糊塗了!

    “太爺!”

    賈寶玉不悅道:“你只是瞧見了環兄弟作詩,卻……”

    話未說完,薛蟠打斷笑道:“那可不是嘛,寶兄弟,環兄弟不僅作了詩,剛纔我過來之時,他還特意問候,關心我的傷勢呢,這點兒傷勢算什麼,早就痊癒了,都是自家兄弟,何須如此客氣?”

    “好了,你們都少說兩句!”

    賈代儒清了清嗓,厲聲道:“現在開課,你們都回去坐好!”

    賈環心中竊喜,這老傢伙真是老糊塗了,這麼好糊弄,但是,薛蟠倒是說話算數,居然真的幫自己遮掩下來,賈環不禁對薛蟠多少有點改觀,這個浪蕩子弟也並非一無是處,至少還是有點信用呢。

    大半天時間過的很快,賈代儒講授完了《大學》的一節內容,就連忙離開了,一衆少年也起身離去。

    “環兄弟,你真是可以啊,哥哥我算是見識到了,嘖嘖嘖,那個金榮可是比你高出一個頭,幾下子就被你給放倒了,哥哥佩服!”

    薛蟠走在後面,一把摟住賈環的肩膀,笑着道。

    見狀,賈環面色微變,低喝道:“薛大哥,咱哥倆結交可以,但你不要與我這麼勾肩搭背,拿開你的爪子,不然,弟弟我會忍不住想揍你!”

    “嘿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薛蟠一驚,訕訕的拿開了手,問道:“環兄弟,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厲害呢?”

    賈環淡聲說道:“薛大哥,你也不想一想,當年我家寧榮兩位先祖,是靠着什麼換來的公爵?那可是靠着南征北伐,赫赫的軍功啊,我身爲二公的子孫,身上會點功夫不是很正常嗎?”

    “說的也對哈。”

    薛蟠笑笑道:“俗話說,龍生龍,鳳生鳳,老鼠的兒子會打洞,兄弟秉承兩位先祖遺風,假以時日,必定會馬上,那什麼的!”

    兩人在前面有說有笑,錢槐和薛蟠的小廝們,跟在後面,正在走着,迎面跑來一個小廝。

    “環哥,你趕緊的,太太吩咐了,讓你下學以後,馬上過去後宅見她!”

    聽到這話,賈環心下一驚,暗道不妙,一定是金榮回家哭鼻子,惹得他們家裏人,去找王夫人告狀了,原本王夫人就憋着一肚子火氣,想拿自己來泄泄火呢,這下倒好,可真是讓她抓住把柄了。

    “薛大哥!”

    賈環轉頭看向薛蟠,“瞧瞧,麻煩來了,你剛纔說過的,出了事,有你頂着……”

    薛蟠擺了擺手,大大咧咧道,“慌什麼,哥哥我自然是言而有信,這個金榮,真的是太沒骨氣了,明明自己打輸了,卻還偷偷跑去告黑狀,日後休想再跟着我混了,走,哥哥陪你一同前去!!”

    薛蟠的小廝小聲說道:“大爺,您可千萬別惹事了,您忘記太太教誨了嗎?若再惹出禍事,少不了小的們也要跟着倒黴啊,況且姨太太那裏,您說了話,也是不頂事兒啊!”

    薛蟠正要開口,前來的傳話的小廝卻不耐煩道,“環哥,你趕緊的,別磨磨唧唧了,寶二爺都已經過去了,你還在這裏磨唧什麼?再磨唧,當心太太罰你跪一天!”

    賈環雙眼微眯,這個小廝真的是,真不把自己當主子啊,這口氣大的,好像他是主子一樣,日後少不了要在府中立規矩,讓他們知道何爲長幼尊卑!

    賈環淡淡道:“李寶,你要是再聒噪,小爺我不介意把你滿嘴牙打斷,不就是見太太嗎?蟠哥,咱們走着!”

    “環哥,這該如何是好啊?這被太太抓住了把柄,可有的你罪受的……”

    錢槐心中誠惶誠恐,今日打人他可是目睹全程,此次被太太抓住了把柄,環哥不死也要掉層皮啊!

    賈環面露淺笑,在錢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,“走吧,沒事的,那個金榮翻不了天!”

    另一邊,賈代儒連忙離開族學後,一路直奔榮國府,跑去夢坡齋。

    此地乃賈政的書齋,每日賈政致公回家,都是在夢坡齋中和一衆客卿閒談,這個賈代儒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今日的賈代儒着實是太高興了,真是不易啊,自己執掌族學這麼多年,除了一個英年早逝的賈珠,就沒有一個是有出息的,着實是沒面,自己都覺得,很是對不起賈府開出的薪水啊。

    今日賈環一改前非,不同凡響,僅僅只是這首詩,就足矣讓自己露足了臉,必定要向賈政好好炫耀一番,也好在賈政和老夫人面前,討一個臉面。

    “老爺,老爺,族學的老太爺來了!”

    家丁瞧見賈代儒朝着夢坡齋跑來,急忙過來給賈政通傳。

    賈政剛剛站起身,就見賈代儒直衝進書房,激動說道:“存周,存周,好消息啊!”

    見狀,賈政眉頭一緊,問道:“族叔,發生何事了?居然讓你這般失態?”

    聞聲,賈代儒一驚,急忙道:“怪我興奮過頭,失了禮,但是,我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訴你!”

    賈政追問:“究竟是什麼喜事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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