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母心頭悚然一驚,低聲問道:“兄弟,朝堂上的爭鬥真的激烈到如此地步了?”

    史鼐苦笑道:“姐姐,只有你想不到,沒有他們做不到的,無所不用其極,你將寶玉養成一隻小白兔,難道就是打算要讓這些人未來烤着喫或者燉着喫嗎?”

    賈母登時不說話了,她嫁入賈府已經超過快要六十年了,六十年來,什麼樣的朝堂風波沒有見識過,沒有兩下子,也不可能成爲賈府如今最高的掌權者。

    史鼐嘆道:“姐姐,您最該做的不是去打壓賈環,而是要讓他們弟兄幾個相互扶持,無論是哪一個有出息,將來家族有難的時候,都可以爲家族出力,否則,便是寶玉未來躋身朝堂,沒有體己的心腹人,也是獨力難支啊,說道體己,難道還有什麼比親兄弟更親密的嗎?”

    “你說的是,”

    良久,賈母方纔嘆道,“兄弟相親,這個自然是最好的,只是,我擔心未來寶玉會駕馭不住環兒啊,這個環兒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,有聰明絕頂,若是我不好好的磨礪一下他的性子,他哪裏知道孝親友兄?”

    “那你就更應該讓寶玉好生學習功課了,只有他真的出人頭地,手段老辣,方纔能夠駕馭住賈環,而不是一味地打壓!”

    史鼐沉聲道,“如今我們幾家一代不如一代,不爲賈府,史家年輕一代同樣是人才匱乏,王家現在還有子騰支撐着,可是一旦子騰也老去,下一代的人才呢?至於薛家,唉,那個薛蟠更是紈絝之中的紈絝,草包中的草包,至於其他的王公,即便是比我們要好一些,也是有限的很啊,姐姐,我們可是不能不未雨綢繆啊……”

    賈母臉色有些陰沉,微微點頭道:“好了,我知道了,不過,你也要注意一些,平日裏也幫襯一下存周……”

    史鼐苦笑一聲,嘆道:“姐姐,難道您還看不出來嗎?皇上這是有意在打壓王公階層啊,不惟是存周,四王八公之中,其他府上存周他們這一代,又有幾個身居要職的?還有京營節度使的位置,雖然現在在子騰的手裏,終究不也在賈府的控制之中了嗎?帝王之術,哪裏有您想象的那麼簡單?也許,庶出的子弟,皇上跟太上皇哪裏還不怎麼設防,可是嫡系子弟,唉……”

    事關皇權,即便是在榮國府內宅,史鼐也不想多說,畢竟要是傳出去了,那可是潑天大的的事情。

    一場鬧劇因爲北靜王的介入總算是畫上了句號,可是,最不滿的不是王夫人,也不是賈母,更不是寶玉,而是鳳姐跟賈璉。

    兩個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,王熙鳳就直接怒了,指着賈璉的鼻子,將賈璉罵了一個狗血噴頭!

    “你個廢物,廢物!我說你是個廢物,你還不服氣!這一次服氣了吧?”

    王熙鳳怒道:“兩千多兩銀子啊,加上利息,那可是四千兩了,結果酒樓的股份給了賈環,給了公中,偏偏沒有我們的份兒,甚至連利息都沒有摸到,血本無歸啊!”

    賈璉無語道:“誰知道北靜王會突然插進一手來?無端的被攪局了!”

    “我不管,明日,你就去找薛蟠要銀子去,連本帶利,都給我要回來!”

    王熙鳳恨聲道。

    “得了吧……”

    賈璉無奈道:“你也不想想,他辛辛苦苦兩個月,掏了近萬兩銀子,好不容易建成了,結果六成的股份,硬生生的被瓜分了出去,他現在殺人的心思只怕都有了,咱們別去觸這個黴頭了……”

    正如賈璉說的,現在的薛蟠還滿肚子委屈沒地方撒呢,自己辛辛苦苦忙活兩個月,結果,好處卻都被榮國府佔去了,擱在誰心裏,只怕都會憋屈死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北靜王斷出來的葫蘆案,薛蟠決計是不會答應的,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。

    現在賈璉若是堵着門口去要這借出去的銀子,只怕會被薛蟠直接打出來,即便是在欺負人,也不能你這麼欺負人啊……

    更何況北靜王將話說的清清楚楚,這兩千四百兩銀子,就算是賈府給天然居的股金了,你還怎麼要?

    到了最後,賈璉與王熙鳳也只能咬着牙喫下這計血虧了。

    “蟠大哥,還在生悶氣呢?”

    天然居,正在薛蟠一人獨飲的時候,賈環快步走了上來,向着薛蟠問道。

    薛蟠悶聲道:“廢話,你白白的被別人佔了這麼大的便宜,你能不氣?要知道,看現在這個樣子,天然居一年下來,起碼也要三十萬兩銀子的利潤啊,六成,那可是小二十萬兩,若是給了你,那哥哥我無話可說,畢竟,誰讓這天然居是你一手弄起來的?我也就掏了點銀子,可是三成都給了榮國府,我能不心疼?”

    賈環笑道:“好了,大哥,我都說過了,過些時候,兄弟我再跟你尋個門路,保證接着發財,不就是十幾萬兩銀子嗎?算不上什麼大買賣,而且,這個酒樓現在貴客迎門,不可能一直保持這樣,過了這兩個月的新鮮勁兒,不可能每天都滿座甚至排隊的。”

    薛蟠的內心稍稍舒緩了一些,叫道:“來,陪着我喝兩杯,算作你代替姨丈給我賠禮了!”

    兩個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,外面響起了糟雜的聲音。

    薛蟠眉頭一皺,喝道:“來人,外面出了什麼事情?”

    一個夥計快步走了過來,恭聲道:“大爺,樓上有人吃了飯不給銀子,夥計們正在扯着他鬧呢!”

    薛蟠眉頭一揚,樓上?那可是三樓,上門喫飯的非富即貴啊,怎麼可能有人跑到這裏喫霸王餐?

    薛蟠冷哼道:“走,上去看看,小爺我從出生到現在,只有我喫別人霸王餐的份,誰敢喫我們的霸王餐!”

    薛蟠蹬蹬蹬幾步,到了樓上,來到了包廂裏。

    只見中年文士面帶尷尬,連連陪着不是。

    “怎麼回事?”

    薛蟠低喝道。

    一個小夥計連忙答道:“大爺,這位客人吃了飯菜,要結賬的時候,居然說沒帶銀子,這、誰出來喫飯能不帶銀子?這不明擺着喫霸王餐嗎?”

    薛蟠看向了中年文士,冷哼道:“這位先生,這裏可是天然居,想要喫霸王餐,那可不行!”

    中年文士尷尬道:“掌櫃的,這一次我的確是出來的匆忙,忘記帶銀子了,待我回去,命人即刻送來,如何?”

    薛蟠冷笑道:“先生,你我素不相識,我如何能信你?這天然居的頂級包廂,一桌可就是一百兩銀子起步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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