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敬長出了一口氣，嘆道：“當初我出家之時，寧國府每年還有二十萬兩銀子的進項呢，一個葬禮花費五萬兩銀子，倒也不爲過……”
賈政無奈道：“大哥，那是您出家之前，現在寧國府一年哪裏還有這麼多的進項？只怕能夠維持十萬兩銀子的進項都是幸事了……”
賈敬心頭大震，低喝道：“怎麼回事，寧國府的進項如何降了這麼多？”
賈政苦笑道：“大哥，珍兒平日裏花銷的確是大了些，再加上置辦的田莊店鋪等產業疏於管理，哪裏還能與二十年前相比？而且兩府還有衆多的子弟分了出去，也分去了不少的產業，即便是榮國府，現在只怕也大不如前了……”
“老二！”
賈敬喝道：“我讓你這些年來保持低調，是讓你管束子弟，不要惹是生非，可沒有讓你放鬆家族的管理，照着這樣下去，那賈家這份家業可真的支撐不了多久了，即便是沒有外力，自家都難以支撐的住了！”
賈環搖頭道：“伯父，這勳貴世家，爵位世代而降，爵位官職都大不如以前，皇家的封賞也越發的稀少了，自然是南面有沒落之勢，情理之中；可是，所謂百足之蟲，死而不僵，沒有外力，賈家倒也能夠勉強支撐的下去，可是外力的介入纔是最可怕的。
您想一想，大華帝國立國百年，可有一個嫡孫主婦故去，各家勳貴進行路祭的？這可是大違禮制啊，現在是沒有人蔘劾僭越之罪，但是不等於皇上會不往心裏去，一旦被他抓住了，那可是重罪啊！還有那個棺槨，千年的紅楠，還是給忠義親王準備用的，竟然給了秦可卿，這照樣是違背的禮制規格啊，勳貴們把我們架在火上烤也就罷了，現在珍大哥可是自己把自己放在火架上烤了……”
賈敬臉色劇變，賈環的說不錯，勳貴們爲了勳貴一體的利益，將賈家放在火架上考也就罷了，賈珍這個混賬，竟然還自己把自己放在了風口浪尖之上，這就是自尋死路啊！
賈環接着說道：“伯父，現在明白賈家的處境了嗎？有您在，皇上可能還有所忌憚，不敢動手，若是您一旦不在了，賈家還能支撐多長時間？”
賈政冷哼道：“哪裏有你說的那麼嚴重？正如你所說，那個葬禮，擺明了，就是勳貴想皇上示威呢，勳貴休慼與共，共同進退，我們根本就沒有退路，你珍大哥同樣沒有退路，只能向前！”
賈環苦笑道：“父親，您只想着勳貴休慼與共，可是，大華立國近百年，多少勳貴甚至皇親國戚倒下去，哪一家做到真正的休慼與共了？當有的面對生死的時候，無論是親王還是郡王國公，首先想到的是自保，然後纔是休慼與共，忠義親王落難的時候，沒有人站出來，忠義親王太遠了一些，就說禹州候與雲州伯，哪一家跟人家休慼與共了？日後，一旦賈家落難，您能指望其他勳貴站出來跟我們休慼與共？那就是一個笑話，如今賈家已經做到了火山口上，稍有不慎，滿門都會被烤糊的……”
“老二！”
賈敬低喝道：“你空自白活了五十年，見識還都趕不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，你這些年都是白活了！”
賈政聽得冷汗淋漓，連連稱是，最後方纔恨聲道：“還不都是你個臭小子惹的禍？詩會之前，賈家向來順風順水，都是你在詩會上大出風頭方纔惹出了這麼多的禍事！”
“你個畜生，你還敢頂嘴！”
賈政惱羞成怒，氣急敗壞的喝道：“回到家裏，我就接着關你的禁閉！”
“老二！”
賈敬喝道：“從今以後，你不要干涉環兒做事，讓他放手去幹，他有比你還深的城府，有比你還凌厲的手段，還有我們都沒有的血性，也許讓他出去橫衝直撞，也不是什麼壞事！”
賈政急聲道：“大哥，您、您竟然還鼓勵他去橫衝直撞，萬一惹下大禍來……”
“我說過！”
賈敬沉聲喝道：“天塌下來，我替他扛着，他只需要在未來將賈家給我守護好了！”
“好！”
賈政咬牙道：“大哥，他是我兒子，又不是你兒子，既然你都這樣決定了，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，環兒，你倒是說說，今後，賈家該如何行止？”
賈環反問道：“父親，那我問你，當今的皇上到底怎麼樣？”
“什麼怎麼樣？”
賈政問道。
賈環笑道：“自然是他的爲人，他的胸襟，他的手段，他的品性，他的志向！”
賈政遲疑了一下，答道：“不得不說，皇上平日裏還是比較寬厚的，選賢任能，致力於大華帝國的長治久安，手段了得，即便是勳貴尾大不掉，可是他依舊能夠掌控的很好，在他與勳貴之間把握住分寸。”
賈環點頭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爲什麼我們還要反對他，倒向太上皇呢？寧欺老翁富，莫欺少年窮啊，太上皇即便是再英明神武，再有勳貴們支撐，畢竟已經老了，況且，如今各家勳貴們都是一羣紈絝的二世祖，有幾個有出息的？現在有太上皇支持，還能勉強維持，哪一天太上皇龍御歸天了，您認爲這些二世祖們還能有多大的幾乎繼續維持下去？”
“你什麼意思？難道你還真的想要倒向皇上？脫離勳貴不成？”
賈政低喝道，“你不要忘了，只要榮國府寧國府的招牌還在，那就別想去掉勳貴的身份，皇上是不會信任我們的；甚至我們若是倒向了皇上，也許沒有等到我們沾到皇上的光，勳貴們的反擊報復就
會讓我們灰飛煙滅，勳貴們擁有的實力不是你能夠想象的到的！”
賈環笑道：“父親，您想多了，剛剛您也說了，皇上權謀手段盡皆是上上之選，更是大華天子，而反觀勳貴們，除了那個看不透的北靜王之外，可還有一個能夠跟皇上掰手腕的人？一羣酒囊飯袋，即便是沒有皇上撐腰，他們也未必就奈何的了我們賈家！”
“放屁！”
賈政喝道：“所謂四王八公，十二家勳貴，我們榮寧二府不過是其中兩家，單家來看，我們在四王八公之中也不過就是中等水平，兩家合力方纔能夠跟郡王勉強抗衡！莫說是四家郡王，即便是其他六家國公府共同對付我們，都不是我們能夠抵擋得住的！”
“抵擋不住，那是因爲我沒有出現，那是因爲伯父英雄遲暮，如今伯父修爲盡復，還有張爺爺在，加上我，便是他們六家國公府一起上，我們又有何懼？”
賈環冷笑道：“父親，孩兒只有一句話，那就是裏北靜王遠一點，這個人太危險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