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唐皎的誇讚,裴系舟微微抿脣淺笑:“機緣巧合罷了。”

    這一笑可真如同荼蘼綻放,滿室都因着這笑容亮堂了。

    若是裴系舟的顏粉看到,指不定激動得尖叫暈倒。

    不過此時,唯一的賞花者卻盯着他手上的香鼎一眼不眨,甚至因爲這香鼎,裴系舟大半夜敲門的怪異行爲都不是那麼重要了。

    唐皎滿心歡喜地接過,放到桌臺上,而後又回頭問裴系舟這是什麼香。

    本來裴系舟只是單純的想送個香就走,誰知她會詢問自己。

    裴系舟頓了頓腳步,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走進她的領土,溫和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叫它縹緲。”

    說到焚香,與它齊名的是插花、掛畫和點茶,這四種被稱爲古代生活四藝,這四藝對於高雅人士不亞於讀書人的文房四寶。

    若是不懂此道,或者舉辦宴會的主人家但凡缺少其中一樣,都算不得雅士,會被人詬病嘲笑的。

    故而,古代貴族生活四藝是必不可少的,玩的好與不好就能突顯出其品味,也有很多貴族會畜養四藝能人。

    四藝也從隋唐延續到清朝。

    隨着清朝的頹亡,緊接着連年動盪,古老的生活四藝瀕臨斷承,只有少部分人對此還有零星記憶。

    而懂這些的手藝人也被當成寶貝,雖然這些年國內一直致力傳播推廣,但按國內人口基數來算,懂得的人終究是鳳毛麟角。

    裴系舟給她的是一個漂亮的青釉香鼎,通體瑩綠像寶玉,圓潤的鼎身光滑細膩,宛如一個小巧的鉢,它只有掌心大小,上頭還配了一個瓷蓋。

    打開一看,裏頭是打成蓮花形狀香轉。

    在白色的香灰中,棕綠色蓮花圖騰檀香很是漂亮。

    裴系舟將之點燃,很快那朵蓮花的一頭便燃燒了起來。

    隨着嫋嫋娜娜的青煙瀰漫,唐皎感覺置身茶山,閉眼全是青翠。

    等前調茶葉香慢慢揮發之後,縈繞鼻尖的還有些許淡淡藥草香。

    唐皎聞不出這是什麼香味,但卻能感受到其中平復人心的能量。

    她很是驚奇地朝裴系舟豎起大拇指:“兄弟,牛啊。”

    裴系舟眼底劃過一絲高興:“我還有很多,你若喜歡,下次再送你。”

    “好是好,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,要是能學習怎麼制香就更好了。”唐皎笑嘻嘻的說。

    這也算習武之人的一個通病,要麼開口叫人鍛鍊,要麼出手跟人過招,若在切磋中還能學到對方的一招半式甚至拆招之法,更是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着。

    此時,唐皎就是這種心態,要是能把制香學會,不說開山立派,自己用着也高興啊。

    裴系舟有些驚訝:“你……不會嗎?”

    他以爲巫山神女對這種傳統的東西比自己熟稔,他還擔心在神女面前班門弄斧,沒曾想神女竟然要跟他學?

    而唐皎不知裴系舟的意思,她以爲裴系舟問的是南秀派難道沒教的麼?

    她果斷地搖頭:“我師父雖然年紀大,但除了練武什麼也不會。”

    不過……仔細一想好像不對,她師父有一項還是很厲害的,那就是摳,他的摳門程度可以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來形容,師父的師兄弟們都暗暗叫他南秀老摳。

    當然,師父本人對此是拒不承認的。

    此時扯這些太遠,總的來說就是一句:師門不幸,她除了功夫啥也不會。

    裴系舟聽着唐皎吐槽自己,心裏描摹了一個專注練功的巫山道人形象,不由得感慨:“身專一則形不散,心專一則志不亂,師父他老人家營魄抱一的境界,叫人羨慕。”

    “這倒是,說到專一沒人比他更專,不像我對什麼都有興趣。”

    裴系舟忍俊不禁:“一專多能也很好,改天我可以教授與你。”

    制香說複雜也不復雜,只要懂其工序,基本上人人都能當制香師,並沒有那麼神祕。

    得到裴系舟的許諾,唐皎很是高興,兩人又聊了一會兒,全是跟這制香有關。

    “我還以爲你茶臺那堆茶渣要當花泥用,沒曾想竟是用來制香的,說起來這可比當花泥好多了。”

    這豈止廢物利用,簡直就是把茶葉再次昇華了。

    唐皎這段時間經常過來蹭茶,自然發現茶臺邊有裴系舟特意蓄留的茶葉渣。

    她當時還在暗忖這人留下茶葉渣是要做什麼。

    仔細想來價值66萬的茶雖說喝了就已經實現它最大的價值,但還是會心疼的吧?如果是她,留着茶渣煮茶葉蛋也好啊,萬萬沒想到人家卻是用來制香的,可真是太高雅了!

    裴系舟笑了:“茶渣的妙用很多,制香只是其中一種,順手罷了。”

    如果他知道巫山神女喜歡,一定會很勤快的做,不會任由那些茶渣堆成小山也置之不理的。

    在兩人有來有往的聊天中,這青釉香鼎的蓮花正慢慢地按着它的圖案一點點燃過去,那多米諾骨牌似的效應不疾不徐,看着就很治癒。

    直至燒了大半朵,裴系舟才猛然驚覺時間已經很晚。

    沒想到他竟然跟唐皎聊到這麼晚,平時十點就已經睡了。

    而現在,再多打擾好像不太好。

    裴系舟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:“那個……很晚了,早點休息。”

    唐皎本還想問問這朵蓮花是怎麼弄出來的。

    方纔不仔細看還以爲這荷花跟那蚊香一樣是故意弄成這造型的,但仔細研究才發現,這荷花全是細膩的粉末,輕輕一碰就散,也不知裴系舟是用什麼方法能把它堆的這麼高級好看。

    裴系舟說很晚了,唐皎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已經十一點多。

    沒想到她竟然能跟裴系舟聊一個多小時,而且還絲毫感覺不到時光飛逝!

    唐皎當下愣住了,好一會兒才尷尬地把好奇心收住,訥訥點頭:“是該休息了,難怪我總覺得眼睛有些犯困。”

    ……雖然,精神是振奮的。

    裴系舟淺笑着點點頭,先一步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躲在暗處看的裴伴卻是暗暗焦急:哎喲,這才十一點,多還早着呢!爸爸媽媽怎麼就不多聊一會兒!方纔氛圍不是挺好的嗎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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