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當真追着巫妖去了？”
臨淵右手放在肩上，恭敬行禮道：“是的，王。他們救了我們，趕退了巫妖，還朝着巫妖逃走的方向追去了。”
鏡的神色變了一瞬，又恢復了溫和的模樣，“吾知曉了，你受傷了，先去療傷吧。”
臨淵垂首：“是。”
剛走出宮殿，便見到雲烈嵐和南生月兩人歸來的身影，他眼角劃過一絲笑意。
沉思的鏡被兩人的氣息喚回了神，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對待他們。
當初讓他們去與巫妖對戰的時候，不過是隨口一說，若非臨淵說他們真的去了，他也不敢相信。
爲什麼這些人要這麼做？
爲了救朋友？還是別有用途？
人究竟是什麼樣的？
雲烈嵐將遇到昱烏的情形告知了鏡，沒想到卻從鏡的臉上看到了複雜的神色。
他問：“人，是什麼樣的？”
雲烈嵐一愣，他繼續道：“人是什麼樣的？會因爲莫須有的罪名濫殺無辜，還是會因道義救不相干的人？”
鏡的神情茫然，他苦想了百年，仍未得知結果。
他突然想不起來了，想不起來當年的那個人的回答。
那個人說，說人是......
“人是無法評判的。”
對，那個人就是這樣說的。鏡看向回答的少女，她的身影與當年的那個人重疊起來。
“有的人無惡不作，有的人一心向善。人是無法評判的，龍生九子，各有不同，世上有千千萬萬人，亦有千千萬萬種道，道道皆不同，又如何評判他人的道？”
鏡怔愣了一瞬，忽然笑了。
是啊，道道皆不同，他又怎麼能因爲一條道，堵死其他所有道呢？
“是我狹隘了。”他眸光溫漣，“姑娘點醒了我。”
這一刻，他也不自稱吾了，方纔的話讓他恍然大悟。
就像鮫人也有不同，人……當然也不是相同的。他又怎麼能因爲當年的事，對所有人都一樣呢？
心境的通暢明亮，令他有了晉升的趨勢。
周圍數米的水波沉浮，越靠近鏡，水波越大，直到最後，雲烈嵐和南生月不得不退出宮殿，遙望着那個強大耀眼的王。
水中異象引來了衆多鮫人，他們激動地歡呼，暢快的遊走於鏡的宮殿四周。
一條條鮫人高聲恭賀鏡的晉升，漂亮的尾巴靈活的擺動，霎時間，整座海底城聚滿了鮫人！
雲烈嵐和南生月欣賞着壯觀的場景，身後突然有人輕輕扯雲烈嵐的衣角。
阿雅水潤的眼睛閃亮的看着雲烈嵐，“是你把王冠搶回來了嗎？”
當初她在雲烈嵐的懷中哭，悄悄告訴了雲烈嵐，巫妖一族搶走了鮫人族的聖物，希望她能搶回來，現如今，父王晉升，所有的鮫人都在狂歡，她也偷偷跑來找雲烈嵐。
雲烈嵐輕輕撫摸阿雅的頭髮，“還沒有，不過我答應你，一定會將王冠拿回來的。”
阿雅點頭，怯生生的張開雙臂，抱着雲烈嵐，歡喜的看着眼前的盛況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周圍浮動的水波纔開始慢慢平靜下來，鮫人們雀躍的想要看見他們王。
鏡的雙眸泛起了藍色的波濤，他的聲音低沉有力：“巫妖一族，猖狂已久，吾將帶領你們奪回聖物。”
“吾的子民們，吾將帶領你們走向新的紀元。”
歡呼的潮浪覆蓋了雲烈嵐和南生月，而對於鮫人們來說，今夜是個新的開始！
所有的鮫人換上美麗的妝發，戴上耀眼的珍珠寶石，與他們的王一齊高呼！
直到海浪平息，鮫人們才一一散去。
鏡把雲烈嵐和南生月帶到他的宮殿，他拿出了一個巨大的匣子，裏面裝滿了珍珠。
雲烈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飽滿圓潤的珍珠，與她從前所見的珍珠簡直是天差地別。
看鮫人王的模樣，不會是要把這一匣子珍珠送給她吧？雲烈嵐心裏默默想着，就算她幫鮫人王突破了心境，但這一匣子的珍珠她也沒用啊。
鏡笑意盈盈的看着雲烈嵐，手一擡，匣子裏的珍珠左右晃動，接着是一顆藍色的比珍珠還要大上許多的珠子出現在兩人面前。
溫和的力量瞬間裹滿雲烈嵐和南生月的全身！
這是，鮫珠！
雲烈嵐驚喜的看向鏡，“您是要將鮫珠..........”
話還未完，鮫珠已緩緩落入雲烈嵐掌心。
“權當小謝。”
兩人對視一眼，齊聲道：“多謝您了！”
鏡擺擺手，“若非是你，吾也不會突然晉升。你們，叫什麼名字？”
“我叫雲烈嵐。”
“在下南生月。”
鏡柔和的看着面前的小輩，“好，這裏永遠歡迎你們，我的朋友。”
“即已拿到鮫珠，便速速離去吧。”
南生月一怔，“您這是？”
鏡的目光望向巫妖的方向，“這是我們與巫妖的事情，與你們無關，拿到鮫珠，回去救你們的朋友吧。”
雲烈嵐微微凝眉，南生月輕輕搖了搖頭，“不，我們答應了您，要將王冠拿回來，又豈能言而無信？”
鏡看向他，“你不救你的朋友了嗎？”
南生月道：“要的，但，您不是準備即刻向巫妖開戰嗎？”
“只要時間足夠，我們便能幫您奪回王冠，也能及時趕回去救我們的朋友。”
鏡沉默片刻，輕聲問道：“你們可知，鮫人與巫妖一族爲何會成爲敵人？”
雲烈嵐心陡然一跳，南生月也正了神色。
鏡的雙眸慢慢恢復寧靜的藍色，“九百年前，鮫人和巫妖還算交好。”
九百年前，鏡只比阿雅大一些，他的父王時常帶着他去遊覽海底各地。
那個時候，鮫人一族的聖物王冠還在。它坐鎮在鮫人一族的聖地之中，王冠保佑着每一位鮫人得到庇護。因而他們天生便擁有美貌，歌喉，和力量。
動聽的歌聲遍佈鏡的足跡，他們生來就會歌唱，會讓航海的人迷失方向。
巫妖還是鮫人一族的鄰居，有時候鏡會去巫妖的海域，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海獸。
他也見過因爲鮫珠而來海域的人，父王有時候會怒斥那些人，有時候則是毫不猶豫的給予鮫珠。父王對他說，要學會分辨善惡，有的人心底存惡，鮫珠落到他們手上就成了罪惡。
鏡的父王帶領着鮫人一族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盛景，族人們都在誇讚着他的父王，說他是最英明的王。
他崇拜着自己的父王，父王無所不能，他是整個海域的最強者。
可惜，盛景並不長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