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敏瘋了。

    消息傳到宮中,皇后派宮中太醫前往賢昌伯爵府。

    結果不變,唐敏確實瘋了,因過度悲傷,精神失常。

    唐兮被唐佑抱回兮語閣,平穩放置在牀上。

    此時她白嫩的脖子上已經浮現出了深紫色的指印,觸目驚心。

    因兮語閣有專爲唐兮看病的大夫,所以大夫很快就趕來了。

    仔細查看了一遍傷口,又號了脈,已經頭髮花白的大夫一臉凝重,開了一副外敷的藥,外加一副安神的藥。

    意思很明顯,唐兮不僅脖子傷得嚴重,還受到了驚嚇,需要靜心修養。

    唐佑謝過大夫,讓寶珍跟大夫去拿藥。

    屋內只剩下兩個人。

    “大哥,今日謝謝你。”唐兮小聲道,露在被子外面的雙眸蓄滿了淚水。

    唐佑擡手把她額前的碎髮捋在耳後,嗓音溫潤,“不必謝我。”頓了頓,看見她眼角斷線的淚珠,無奈感嘆:“兮兒依舊這麼愛哭,和小時候一樣。”

    唐兮失笑,眼角的淚珠落也不是,不落也不是,不尷不尬的掛着。

    唐佑笑了笑,從懷裏取出自己的手帕,體貼的替她擦乾。

    帕子上清寂的竹香殘留在唐兮的臉頰,順着臉部的弧度涌入她的鼻尖,很好聞的味道。

    唐兮腦子裏浮現出唐佑把唐敏扔飛的那一幕,想不到一向文雅溫潤的唐佑發起火來還挺嚇人。

    “下次不論去哪裏都帶上寶珍,不要自己一個人,知道嗎?”唐佑叮囑道,“今日我若晚來一步,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下次不會了。”唐兮乖巧的點頭。

    “兮兒的認錯態度還和小時候一樣。”唐佑無奈的搖了搖頭,總是乖乖的認錯,改不改看心情。

    寶珍提着外敷的藥進來,看到的便是兩個人其樂融融的場景。

    “公子,小姐該敷藥了。”寶珍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唐佑點點頭,站起身又不放心的朝寶珍交代了兩句,大步朝季茗閣走去。

    腳步聲已經遠去,唐兮掀開被子坐起身,“香灰收拾掉了嗎?”

    寶珍點點頭,“收拾好了,”又看向她青紫的脖子,擡了擡手中提的藥包,“小姐,還要敷藥嗎?”

    唐兮擡指碰了碰脖子,疼的倒吸一口涼氣,“不必,留着它演苦肉計。”

    唐敏瘋了,孫婉容暈了又醒,一時接受不了事實,又暈過去了。

    再次醒來,天已經黑透了。

    她哭喊着說女兒是被刺激的,當時只有唐兮一個人在場,一定是她故意刺激唐敏,才害得自己女兒瘋掉。

    她求唐賢昌主持公道。

    唐賢昌卻把這事交給了唐佑。

    對唐賢昌而言,唐敏瘋了反而解決了他多日來的焦頭爛額。

    腦子裏緊繃的神經一下鬆掉,他只覺得困得慌,也不理孫婉容的哭訴,搬了枕頭到書房睡去了。

    唐佑很有耐心的聽完孫婉容羅列的一系列自認爲的“證據”,轉頭讓府醫爲她開了一貼安神藥。

    換來的自然是孫婉容的咒罵。

    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維繫了十幾年賢惠溫良的形象,像個瘋婆子,罵得極其難聽,驚呆了府裏一衆下人。

    唐佑淡定的吩咐唐舒照顧好她,轉身離去。

    他已經兩日沒有閤眼,現下獨自一人走在回榮佑閣的路上,欣賞着青石小路兩邊栽種的修長的翠竹,竹葉婆娑,月影斑駁,他長吁了一口氣,連日奔波的疲憊在這一瞬間全部緩解了。

    這本是一個靜謐美好的夜晚。

    “誰?”唐佑盯着隱匿在竹林深處的一道身影。

    “公子,”那道嬌小的身體從密竹裏艱難的鑽出來,跪在地上,急促道:“奴婢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,有要事稟報給公子。”

    唐佑皺了皺眉,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是關於大小姐的,今日大小姐掐了三小姐,公子帶着三小姐離開後,房間裏進來很多人,很混亂,奴婢當時跪在地上,看見三小姐的貼身婢女寶珍偷偷把灑在地上的香灰清理掉了,開始也是寶珍先把奴婢支走,留下三小姐與大小姐單獨相處的,所以……”小嫚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靜顫抖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所以什麼?”唐佑垂眸看着她,一襲青衣勾勒出修長的身軀,眸子融入夜色,無邊無際。

    “所以奴婢懷疑今日大小姐發瘋是三小姐一手操縱……唔”

    她的嘴巴被一雙修長的手緊緊捂住,接着一把匕首貫穿了她的心臟,小嫚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,看着眼前半蹲下的唐佑,視線下移,落在從她胸口緩緩抽出的鮮紅刀刃上,鮮血迅速染溼了她的衣襟。

    她的視野逐漸模糊,身體支撐不住重重倒下去。

    耳邊只留下最後一句話:你不該來這裏。

    鮮血浸溼了青色的地磚,血腥味把原本濃郁的竹香覆蓋,唐佑用手帕使勁擦拭粘上血的手指,嫌惡的掃了一眼蜷縮在地的屍體。

    沉寂的夜包容了一切,天亮以後,各種美德便粉墨登場。


章節報錯(免登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