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盯着程仲謙，就要盯着程仲謙。
眼看着離童試越來越近，程仲謙格外刻苦，晚上也會點着油燈多看會兒書。
往常這個時候，菱寶就準備收拾收拾睡覺了。今天卻沒有。
程仲謙坐在桌子前看書，菱寶就坐在他對面，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緊緊盯着他，一眨不眨的，要是酸了，就快速地眨動兩下，然後再盯着程仲謙。
程仲謙：“......”
程仲謙無語地問：“你準備盯着我到什麼時候？”
菱寶鼓着臉頰說：“一直盯着！”
程仲謙頭疼地捏了捏鼻樑，輕聲細語地說：“你沒必要盯着我，我已經拒絕她了，我說了，我心裏只有寶蕙一個人，你可以放心。”
程毅靠在牀頭打了個哈欠，沒看明白這是個什麼走向，錘了錘痠疼的腿，問道：“大哥，爹和菱寶在說什麼？”
雖說只有隻言片語，但結合關鍵詞，水性楊花，拒絕，心裏只有一個人......程昀眸光微閃，他想他知道發生什麼事了。
想清楚後，程昀心尖便抖了一下，作爲孩子，他當然也是想父母能重歸於好的，但也怕父親會移情別戀。
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，父親對孃親的感情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了，絕沒有移情別戀的可能。
不過有菱寶耳提面命，也不是不可以啊。
程昀偷笑了一下，對程毅搖頭，裝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行吧，那我先睡了啊，累死我了。”程毅又打了個哈欠。
程昀注意力收回幾許，蹙眉問道：“你這幾天做什麼了，怎麼天天這麼累？”
程毅“呲溜”一下躺了下去，閉上眼睛說：“睡了睡了，大哥明天見。”
那邊，菱寶認真地說：“那我也要盯着你。”
程仲謙乾脆放下筆，修長的手指敲擊桌面，發出“噠噠”的聲音：“明天我要去上學，你怎麼盯着？”
菱寶苦惱起來，對哦，爹爹要去學校的，她沒辦法無時無刻地盯着！
但這難不倒聰明的菱寶，她很快就想到了辦法。
“早上我送爹爹出村，晚上我在村口等爹爹，這樣你們就見不到面啦！”她給自己鼓了鼓掌。
大王歡呼：“菱寶好棒！菱寶威武！菱寶頂呱呱！”
簡直像個盡職盡責的狗腿子。
程仲謙挑了挑眉，勾着脣角說：“行。”
他說：“時間很晚了，你是不是該回去睡覺了？當心長不高，只能當個小矮子啊。”
竟然還恐嚇，過分，太過分了！
菱寶哼了一聲說：“我不回去，今天我和爹爹你一起睡！”
程仲謙望了一眼牀，這牀睡他們三個已經夠擠了，再來一個翻身都是問題。
他試圖和菱寶講道理，但這小丫頭可能悄悄吃了熊心豹子膽，眼下已經一點都不怕他了。
不僅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，還倒打一耙：“你是不是想趁我不在溜出去？我就知道！哼，我要拿筆記下來！”
到時候給孃親看，讓孃親擰你耳朵。
菱寶沒把這句話說出來，但程仲謙感覺自己聽到了，他連忙握住菱寶伸出來拿筆的小手，無奈妥協：“睡睡睡，讓你睡讓你睡。”
彷彿一出大戲，看得程昀嘴角笑意就沒落下來過。
菱寶爬到程仲謙和程昀中間，對程昀甜甜地說了聲：“大哥哥晚安。”
雖然程毅已經睡着了，但她依然說了一聲：“二哥哥晚安。”
然後躺下來，扭動身體面朝程仲謙。
程仲謙：“......”
小孩子睡着的速度可以用神速來形容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，菱寶就睡着了，安安靜靜的。
三個孩子陸續都睡着後，程仲謙還睜着眼睛，腦海中都是他和寶蕙相處的點點滴滴。
不知道寶蕙和三郎現在如何了......
寶蕙的病有沒有好一些，三郎還是不喜說話嗎......每多想一點，他的悔意便多一點。
有時候他會覺得老天爺真不公平，明明是他犯下的錯，卻是寶蕙受到那般的懲罰，他寧願用自己去換寶蕙平安順遂，一生無憂。
正想着，手臂突然一熱。
一個小丫頭滾到了自己懷裏。
程仲謙低頭，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存在，菱寶抱住他的手臂，用臉頰蹭了蹭，嘴巴含含糊糊地咕噥着：“爹爹......”
夢到他了？
“爹爹要......永遠喜歡孃親......”
竟然在夢裏在還操心爹爹孃親的感情問題。
程仲謙又是無語又是好笑，心情很複雜。
他戳了戳小丫頭軟乎乎的臉頰，說道：“要是我的女兒還活着，跟你差不多大呢......”
菱寶砸吧砸吧嘴，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，突然哼哼唧唧地說：“我！我就是！”
說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程仲謙搖頭輕笑，也閉上眼睛睡了。
第二天，程仲謙是在一陣胸悶氣短中醒過來的。
然後，他就明白爲何會有這種感覺了——菱寶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他身上來了，四肢並用地抱着他。
程仲謙往旁邊看了一眼，大兒子緊挨着他，二兒子緊挨着大兒子，二兒子旁邊有不小的空閒。
程仲謙：“......”
他遲早得揍程毅一頓，睡成這樣，怎麼不上天呢？！
比起其他只一味把教導之責交給妻子，而與孩子親近不足的男人，程仲謙常陪孩子們玩耍，但也沒有如此近距離過。
他有一瞬間的不自在，然後小心地將菱寶從自己身上“剝”下去。
但沒想到，即便他小心再小心，菱寶還是被他弄醒了。
小丫頭揉着眼睛，依賴十足地小聲叫道：“爹爹......”
程仲謙心尖不受控地發軟，輕聲道：“睡吧，我去上學。”
本來還在睏乏的菱寶“咻”地睜開眼睛，嚴肅道：“不睡了，送爹爹，要盯着爹爹！”
程仲謙：“......”
至少記性挺好的。
菱寶麻溜地爬起來，見程仲謙沒動，還催促道：“爹爹快起來呀，不要遲到了。”
程仲謙認命地爬起來。
這個時間即便是村裏也沒多少人起來，程仲謙牽着菱寶手走在路上，聽她哼着不着調的曲兒。
“爹爹再見，晚上我會來這裏等你的喲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