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昀垂下眼眸，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色。
不求吳氏對菱寶掏心掏肺，但至少不該虐待她，不該把她扔進寒冬的深山裏，如果不是菱寶運氣好，或許她會被凍死，又或許會被野獸拆吞入腹......
程昀不知道菱寶真的被凍死過一次，否則他會立刻和吳氏韓大虎夫妻倆拼命。
可即便是這樣，他也已經足夠心疼了。
“你、你是不是說錯了？我們可是菱寶的表哥啊！”
“菱寶和韓家沒有任何關係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程昀起身，慢慢走到他們面前，蹲了下來，壓低聲音，臉上掛着淡笑：“再亂說，小心我把你的舌頭拔下來。”
吳大海嚇了一跳，往後跌了出去，目光驚懼地看着程昀，嘴脣直抖。
他們兄弟倆不算什麼好人，但平時最多也就偷雞摸狗或者打個架，像程昀口中血淋淋的“拔舌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！
“你你、你不怕我去告官嗎！”
程昀挑了挑眉：“去啊，有誰會信你一個入室行竊之人的話嗎？更何況，我只是說說而已，可沒有做啊。”
說說而已，說說而已，吳大海微微鬆了一口氣。
“但我真的能做得出來哦。”程昀笑着說，“而且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有苦說不出。”
眼前的少年是他見過最風度翩翩的，相貌更是一等一的俊，身子骨比他們單薄許多，只看面相會覺得他很好欺負，可此時此刻，吳大海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，渾身觳觫不止。
他覺得，程昀可能真的幹得出來這種事！
吳大海色厲內荏地說：“你做夢呢吧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，你敢做，就一定會被人發現的！”
少年輕笑了一下，看他的眼神透着一股輕蔑，輕飄飄地說：“蠢材。你信不信，即便被人發現，我也能全身而退。”
說到這裏，程昀心想，借一下你的名頭了無恙，他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謝無恙。
幾個小孩纔不關心怎麼審問呢，圍着一盤點心喫的滿嘴是渣。
糕點是乾的，菱寶被噎了一下，謝無恙連忙端起手邊的茶杯喂到她嘴邊，拍拍她的背：“不要喫那麼急嘛，好點了嗎？還要喝嗎？”
菱寶拍拍胸口，乖乖放慢速度。
吳大海看得心裏咯噔一下，是啊，程昀有謝無恙這個世子爺做靠山，他們不過是一介平民，捏死他們還不是和捏死一隻螞蟻那般輕鬆。
吳大海後悔不迭，他就是有點嫉妒，怎麼就要因此把舌頭都給搭上了呢？
“不、不要！大爺，爺爺，我叫你爺爺行嗎？我們真的知道錯了！求你放了我們吧！”
程昀起身，揉了揉菱寶和程錦的腦袋，對程毅說：“帶他們三個出去玩吧。”
菱寶舉着點心說：“還沒有喫完呀。”
“帶去外面喫，乖。”
菱寶眨了眨眼睛，笑眯眯地說：“好的，我會給大哥哥也留一塊的！”
待人都出去了，程昀撩袍坐下，端起茶水呷了一口。
吳大海戰戰兢兢，姿勢不知不覺從癱坐着變成跪着，小心地說：“大爺，饒了我們吧，我們再也不犯了。”
“我們是蘆花村的。”
蘆花村？離北河村不算太近，就算要偷也不該來這頭。
“從什麼時候盯上我們的？”程昀問。
吳大海心中慼慼，忍不住說：“其實兩個村子離得這麼遠，我們本來真沒想偷你家的東西，可我姑媽回去的時候說起你家靠着賣藥材發財了，都能建新房了！”
吳大河補充說：“而且姑媽還說，韓又菱是個白......”他縮了縮脖子，小聲說，“是個白眼狼，攀上高枝兒就把父母給忘的一乾二淨。”
吳氏百般埋怨，又說如果是他們採到就好了。
“......然後我們兄弟倆就想給姑媽出出氣。”
什麼出氣，想搞錢纔是真的吧。
程昀眯了眯眼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吳大海嚥了口唾沫說：“大爺，我們是真知道錯了，你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，我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！”
程昀忽然笑了一下，溫柔地說：“不行啊。”
吳大海吳大河急的都哭出來了。
“你們要怨就怨她吧，明知我討厭她到極點，”程昀聲音清朗，聽他說話就是一種享受，“明知你們兩個孝順，偏偏又在你們面前抱怨......”他笑着搖了搖頭。
聞言，兩兄弟不由得有些怨恨吳氏，對啊，這是她家的事，爲什麼要告訴他們？
程昀說：“算了，你們也是被她害了。”
吳大海升起希望：“那、那你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們？”
程昀搖頭：“當然不行，你們畢竟是犯罪，不過我可以告訴尚縣令，你們也沒造成什麼損失，從輕發落就好了。有我說話，想必只是打幾板子罷了。”
“啊？還要打板子啊？”
程昀臉一沉：“或許你們想打幾十板子後再去坐大牢？”
“不不不，我們聽你的！”
“以後可不要再犯了，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像我這麼好說的人的。”程昀笑着，說不出的溫和。
吳大海吳大河兩人感動地點點頭，完全忘記了方纔被程昀威脅割舌頭的恐怖。
“你們帶他們去吧。”程昀面對謝家的下人說，“別忘了和縣令說。
“是。”
吳大海兄弟倆配合地站了起來，毫不掙扎，臨走前還和程昀說：“謝謝你，我們以後真的不會再犯了。”
程昀淡笑着說：“知錯能改，善莫大焉。”
兩人身影消失，程昀斂起笑容，吳氏，希望這份禮物你會喜歡。
兩人被捆着出去，吸引了北河村全體村民的注意力，兩兄弟難得覺得丟人，都擡不起臉！
經過韓大虎家時，看熱鬧的吳氏發現竟然是自己的侄子，頓時衝上去：“大海大河，發生什麼事了？”
她擁住兩個侄子，指着謝家人，剛要破口大罵，就被吳大海頂開了。
“大海？”吳氏難以置信地坐在地上。
吳大海憤恨地呸了一聲：“你還好意思問！我們真是看錯你了！”
“看錯你了！”吳大河說，“呸！”
說完，兩人還催促押送他們的人，快走吧，他們趕着自首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