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長嗓門大，在門口吆喝一聲，屋子裏頭聽得清清楚楚。
程昀連忙應了一聲，家裏人傾巢出動。
種莊稼不是那麼容易的事，種子撒下去擎等着收就行了，其他不說，施肥就是個缺不得的。
程家院子後頭有個跟茅房離得不遠的大坑，就是在村長的指導下挖的，爲的就是漚肥。
程昀他們也是去年種蘿蔔的時候才知道原來“肥料”指的就是糞便，當時一家子老爺少爺的，拿着鐵鍬鏟糞便，臉色黑的和黑炭有的一比，一邊鏟一邊乾嘔，胃裏直泛酸水。
當時程毅還放狠話：“這種事，別想我做第二次！”
結果呢，這都數不清第多少次了。
種田就少不得跟屎尿糞便打交道。
“程秀才也在家啊？你也要去啊？”村長看到程仲謙有些驚訝。
程仲謙點了點頭，他既然立志爲民，那百姓最關心的事他也得有所瞭解纔行，不然全是紙上談兵，談何“爲民”？
菱寶像只兔子似的在他旁邊跳來跳去：“村長伯伯，還有我呢，我也去！”
村長樂呵呵地說：“對對，還有我們菱寶呢。”
菱寶指着旁邊的程錦，笑眯眯地說：“還有我三哥哥，這次他也跟我們一起呢。”
村長配合極了：“哎，都是好孩子。”
謝無恙遠遠地站在他家門口，一臉糾結地望着他們。
懷福說：“世子爺，你想去就去嘛。”
“可是，太臭了......”
懷福：“......”那他就不知道怎麼勸了，他也覺着臭。
經過謝家時，菱寶對謝無恙揮了揮手：“無恙哥哥，我們走了啊。”
她笑容明媚，好像板車上的桶裏散發出的奇怪味道一點也不能影響她的心情似的。
當然不能影響啦，想想看，這都是能讓莊稼“喫飽飽”的好東西啊！
年僅六歲，但飽嘗飢餓滋味的菱寶，可太能體會了。
謝無恙心裏一動：“要不，我也跟着去吧？”
自家在家呆着太沒意思了。
話一出口，謝無恙先升起點後悔，真的太難聞了。
可菱寶高高興興地過來牽他的手，他又覺得臭就臭唄，把鼻子捂住就好了嘛。
“懷福，你去拿幾條帕子。”
懷福應了一聲。
這段時間村民們都忙着追肥，尤其是去年那場水災，雖然沒有造成特別大的傷亡，但地力都被沖刷掉了，莊稼想要長得好，看的不就是地力嗎？
菱寶幾個小的合用一隻桶，程仲謙程昀程毅一人提一隻，拿着瓢施肥。
謝無恙和程錦都是第一次施肥，拿手帕捂着口鼻，一臉痛苦。
懷福看不下去：“世子爺，要不我替你們來吧？”
菱寶扭頭看了他們一眼，體貼地說：“三哥哥，無恙哥哥，要不你們去歇着吧，我自己來就可以了。”
那怎麼行？
他們身爲男子漢，怎麼可以把事情都推給妹妹？
“不用，我們能行！”
說着，兩人一左一右，把木桶提起來，幹勁十足地幹活去了。
大王蹲在田壟上，一副“我看的太多”的模樣，喵喵地搖搖頭：“死要面子的男人啊。”
村長說：“我擔心今年的收成啊。”
知道今年收成不會好看，怕的就是一年比一年差。
肥料能增加收成不錯，但每家的人就那麼多，自己家還不夠使的呢。村子裏以前還發生過偷糞的事呢。
後來叫人給打了一頓，再加上村長出面，也就沒再發生過了。
菱寶喫驚：“我都不知道呀！”
村長笑了：“你那時候都沒出生，上哪兒知道去？”
“那麼久呀。”菱寶感嘆。
村長又嘆了口氣，愁啊。
菱寶當下沒說什麼，卻把這事記下了，等回家後，她問大王：“大王，後世也會爲肥料發愁嗎？”
大王剛又偷吃了個饅頭，喫的太急把自己噎住了，大猩猩似的捶胸口。
菱寶趕緊給它倒了碗水喝，大王坐在牀上，兩隻前爪捧着碗一口悶，叫人看見肯定得說這貓成精了。
“不會，後世都是化學肥料了。”
化學肥料？又是一個菱寶不知道的東西。
她飽含期待地問：“怎麼做呀？”
“別想啦，你做不出來的，你連化學是什麼都不知道喵。”大王說。
菱寶不高興地撅嘴，討厭！
“那怎麼辦呀？土地沒有地力，大家就沒有糧食喫啦。”
大王說：“化學肥料不行，還有農家肥料啊。你們現在用的糞便就是，不過太單一了，很有很多種呢。”
菱寶支棱起耳朵，激動地由趴改坐：“都有什麼呀？”
大王被問住了，它也沒研究過這個：“圖書館可能有，我去給你找找。”
菱寶乖乖地說：“好的呀。”
大王和空間有天然的聯繫，找起書來比菱寶快多了，很快就叼着一本書回來。
“《實用耕作技術》，圖書館真的什麼書都有哇！”
大王得意地說：“那當然，不然怎麼叫圖書館。”
菱寶翻開書，從目錄開始看起，一邊尋找一邊說：“目錄真的好方便呀，如果我們這裏的書也能有目錄就好了。”
“那得和印書的說。”
菱寶都不認得印書的，沒法說，說了人家也不會聽她一個小孩的話。
找到了！
“‘地靠糞養，苗靠糞生’‘種地不上糞，等於瞎胡混’......說的真對！”菱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。
然而她也只能看懂這句話了。
什麼氮、磷、鈣、硼的，她全都不知道是什麼，甚至這幾個字都不認識，是大王臨時教她的。
“這就是化學元素，所以我說化學肥料你製作不出來的。”大王說，“你看後面，有寫農家肥料。”
糞肥、泥土肥、堆肥、草炭、綠肥......竟然有十四大類！
菱寶歎爲觀止。
他們現在用的就是糞肥，只不過不夠用，程家還好，因爲謝無恙家用不着，都給他們了。
爲此，謝無恙還覺得不好意思來着。
“這麼多，肯定有我們現在能做出來的吧！”
菱寶已經開始想着明年肥料夠使後糧食大豐收的樣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