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卡贊與卯之花八千流激戰的最後,那龐大的血氣融合與鬼手之間產生共鳴的時候……

    浮竹當家盤膝坐在地上,任由骯髒的淤泥浸染在華貴的衣服上,他只是爲十四郎舉着傘,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
    然後,他前方的空間突然破碎!

    “使徒之力……”

    如黑腔一般的深邃空間中,一個人影緩緩走出,他戴着白色的便帽,上半身只是有一個小馬甲,露出了通紅的左臂,右手中握着刀柄,黃色的刀身隨意的垂下,下半身穿着黑白相間的長褲。

    這是如浪人一般的劍士,但此刻卻眼神無光,只是不斷重複呢喃着話語。

    “使徒之力……”

    “剎秦……”浮竹當家敏銳的看到了在劍士的長刀上方,有着一個棱形的缺口,而那個缺口的大小形狀和自己從梁月那裏接過來的鱗片,一模一樣!

    他就是剎秦!

    浮竹當家大喜過望,難道他就是五十年前祛除了六十六區血之詛咒的神祕劍士?

    他進入了迷妄之塔?找到了死神德萊弗斯?那麼之後呢?他向死神提出了什麼要求?又付出了什麼代價?!

    而聽到了他的話,剎秦的雙眼中帶着迷茫,他也不在重複着‘使徒之力’這無意義的詞彙,而是轉過頭對着浮竹當家道

    “這個名字,很熟悉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忘記了自我?浮竹當家凝噎,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剎秦解釋。

    但剎秦的關注只有一秒鐘,他再度將視線投向了西北方,那血氣爆發的所在,然後邁開步伐,似乎要前往那場驚世戰鬥的最中心。

    “剎秦大人!請告訴我前往迷妄之塔的方法!”

    浮竹當家自然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,他能夠感知到剎秦的實力絕對不弱,甚至可以說是極強,但他此刻沒有別的辦法。

    對於一個父親來說,鼓起勇氣絕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,但爲了防止殃及十四郎,他將自己的外衣放在地上,輕輕的裹着孩子,然後又將傘蓋在十四郎的身上。

    然後,他站在了剎秦的面前……

    “妄人……”

    剎秦輕聲說道,他緩緩擡起手,用劍對着浮竹當家。

    妄人,狂妄到無邊之人,膽敢擋在剎秦面前之人便是狂妄無邊。

    “我無意與閣下爲敵,也無意擋閣下之路,只希望閣下能夠告知在下通向迷妄之塔之路,浮竹家當感激不盡!”

    浮竹當家不敢拔刀,兩人的差距過於懸殊,如果真的在戰場上對上的話,恐怕幾秒鐘便能結束這場戰鬥了吧?

    但他不能退,這是他的覺悟。

    “家主!”

    在剎秦擡起劍的那一刻,浮竹當家原本撤去的侍衛全部出現了,他們手持利刃對向了這從黑暗中踏出的劍士。

    “放下劍!”

    浮竹瞪大了眼睛,急忙呼喊着,但太遲了……

    那是比他聲音還要更快到達的斬擊,剎秦站在原地沒有動,卻又彷彿化作猛龍到達了這片空間的每個角落!

    好快的速度……好快的劍……

    浮竹當家瞠目結舌

    他帶的這些侍衛雖然不強,但也是他們家族世代傳承的祕衛,基本上是一個下級貴族能拿出來的所有底蘊。

    不說與隊長副隊長級相比,至少和一些席官對上也未必會落入下風,如果再配合上他的話,恐怕就算面對一個隊長,他不卍解的情況下也休想輕易戰勝他們這個組合。

    但眼下……

    究竟發生了什麼?

    黑衣侍衛的身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了切割的傷口,強烈的一擊將他們切成了上下兩半,而這一切……

    都發生在浮竹當家肉眼都無法捕捉的一剎那……

    好快的速度,好快的劍……

    他應該慶幸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拔刀嗎?他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出手阻攔嗎?

    如果他這樣做了,那麼後果與他的侍衛會有區別嗎?

    大雨磅礴,冰冷的世界中浮竹當家卻出了一身冷汗,他到底該怎麼做?

    還要繼續阻擋在剎秦的面前嗎?那麼如果這樣做,他的後果會與他的侍衛們一樣嗎?他會不會死?被一刀兩斷?

    作爲貴族的他,可悲的死在流魂街?死在最污穢最低級的地方?然後被人遺忘,甚至是被當做其他貴族之間的笑談?

    這一瞬間,他的腦海想的是如此之多,死亡就是這麼一件事情,雖然在他發生後會陷入什麼都沒有的空無,但在發生前卻有着萬千的思考與回憶。

    於是剎秦越過他向前,浮竹當家愣愣的站在原地,就在剎秦準備全速前進的時候,他突然咬緊牙關,伸出雙手,繼續站在了剎秦的面前!

    “請……請告訴我!請告訴我前往迷妄之塔的方法!”

    他站了出來!繼續的擋在了剎秦的面前!

    他不怕死嗎?

    當然害怕……

    可是,作爲父親的責任與愛壓倒了面對死亡的恐懼!

    哪怕嘴角還在顫抖,哪怕心臟幾乎都要停止跳動,可那又能怎麼樣呢?

    剎秦看到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貴族,手中的劍微微一動,這一次浮竹當家拼盡全力的盯着他的刀,盯着死亡,他終於看到了……

    雖然只是些許模糊的幻影,但他還是看到了那向着他脖子刺過來的刀鋒,死神在逼近在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另一個剎秦。

    雖然還是同一個身體,但這一瞬間,他的頭卻變成了骷髏,頭上戴着的白色便帽也被棕色的兜帽取代。

    緊跟着,那刺過來的刀變成了鐮刀,彷彿是收割性命的死神一般……

    “德萊弗斯……”

    他喃喃說道,然後刀鋒入體,刺痛感逼迫着他的神經,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哀鳴。

    但,他並沒有死……

    剎秦的劍雖然刺入了他的腹部,但卻沒有更進一步的用力,因爲就在這個時候,因爲病重已經昏迷過去的十四郎突然發出了啼哭,彷彿感知到了自己的父親即將離開自己一般。

    電閃雷鳴之下,磅礴大雨之中,一聲聲嬰兒的啼哭是那麼微不足道,但在這一刻卻蓋過了所有的嘈雜。

    他身體上掛着的項鍊,那由梁月送給他們的鱗片串起來的項鍊在這一刻熠熠生輝,發出了黃金色的光芒。

    剎秦呆愣在原地,他緩緩吐出了兩個字

    “梁月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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