縱然他身爲東昌皇帝,地位尊貴,面前的男人卻從未對他尊敬過。
可他深知,若不是因這冷漠男人一語點醒夢中人。
只怕他早已自行墮入地獄。
所以,他對泫宸魈可忍讓,亦可放縱,或許還因爲……
那是她的深愛之人。
舒凌翼雙臂環胸,靠於轎壁,眼波似笑非笑,不失誠意,“朕已爲你們安排好落腳之地,參加姐姐婚宴期間,你們可……”
“不必,本王已打點好住處。”泫宸魈出言打斷,凜然冷語。
意料之中的答案,舒凌翼不怒反笑,“朕來時下了大雪,你們的住處距此處甚遠,而朕安排之地不過炷香工夫便可抵達。雪地馬車顛簸難行,你確定要拒絕?”
語罷,舒凌翼垂眸掃了眼泫宸魈懷中的風水清。
許是當真暈眩,她睡得極不安穩,面色亦有些發白,眉頭緊緊揪在一起。
泫宸魈眼尾寒冰驟時融化,眸內浸滿憐惜,心疼不已。
而後,他邊用指腹揉捻小姑娘的太陽穴,邊輕輕點頭,似是默許。
舒凌翼忍不住嗤笑:“哈哈哈……你這小子真有意思。”
泫宸魈:“閉嘴,安靜。”
行至目的地,泫宸魈將風水清輕柔橫抱在懷裏,向着舒凌翼安排的宅院緩步而行。
此地比上次的宅院還要寬敞。
門口是早就候在那裏的朱逸羣。
見客人終於到來,還有那個令他格外想念的裴刈!
朱逸羣咧開大嘴,上前搡了裴刈一拳頭,“你小子!五年未見還是這般呆啊!”
裴刈那顆小心臟本就感性地不得了,之前與朱逸羣雖是互相看不順眼,但好歹也算同過甘,共過苦!
闊別五年,裴刈也激動地眼圈發紅,嘴上同樣毫不留情:
“你這羣豬!還是這麼壯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二人相視後開懷大笑。
泫宸魈舒凌翼異口同聲:
“閉嘴!安靜!”
……
翌日清晨,風水清與泫宸魈正在用早膳,刃血嘰嘰喳喳的聲音打老遠兒就傳了過來。
“殿下!郡主啊!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刃血夏櫻一雙人手牽手,並肩步入屋內。
風水清趕緊吩咐春棗爲二人添置碗筷,“你們來的好早呀!定是還未用早膳吧?快來快來,我們一起喫呀!”
“嘿嘿……”刃血確覺腸胃空空,也不見外,直接拉着夏櫻坐下,“昨夜你們到得太晚,我們便沒來打擾,所以趕着一大清早來了!殿下……”
刃血的明媚笑臉平添幾分感慨,就連頰邊酒窩也渲上滿滿動容,瞧向殿下的雙眼泛含波瀾,“殿下,您終於平安無事。”
“臭小子。”泫宸魈的嗓音亦沉柔下來,鳳眸綴漣,“兩年前你們就該辦婚宴,倒因本王拖延了時間。”
“哎呀殿下!不提那些!”刃血起身,衝殿下展開雙臂,“哈哈哈……我們五年未見,要不要擁抱一下!屬下當真好想您啊!”
泫宸魈啞然失笑,笑聲清冽泠泠,“滾。”
又一道頎長身姿悄然立在門口,金橙朝陽覆於他面龐,瞧着暖意融融。
舒凌翼先是將目光落在姐姐身上,之後若有似無掃了眼巧笑嫣然的風水清。
“剛好朕也餓了,加朕一個?”
春棗有眼力見兒地爲舒凌翼添了碗筷,而桌邊唯一的空位在泫宸魈對面。
因而,自舒凌翼坐下後,二人也不用膳,就這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盯視。
“嗯,多謝。”
於是,原本其樂融融的早膳,驟然變得尷尬起來!
五人默默用膳,誰也不開口出聲。
刃血偷偷在桌下拽了拽夏櫻袖角,湊在她耳邊悄聲念道:“小櫻櫻,咱倆趕緊喫!喫完趕緊逃!早知道不讓你弟弟跟來了。”
“是啊,可他非要來啊!”
另一邊,風水清也偷偷湊近臉黑到極致的魔王,悄悄耳語:“魔王,你和他怎麼了呀?爲何這般可怕,感覺你想打他?”
泫宸魈未作聲,自“小病瓜”事件後,他便一直對舒凌翼心存芥蒂。
並非風水清的親暱呼喚,而是舒凌翼那熾熱眼神。
令他萬分不爽!
那眼神他太熟悉!簡直與凌傲看小姑娘的雙眸別無二致!
只是,凌傲總是深深隱着,生怕旁人瞧出來。
反觀舒凌翼,毫無掩飾!生怕旁人瞧不出來!
早膳過後,風水清拉着刃血夏櫻,攜春棗敘舊,屋內唯剩泫宸魈與舒凌翼相面而坐。
舒凌翼瞧對面男人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,轉嗔爲喜,刻意揶揄道:“怎麼着?你還有何法子擋住朕看她?用布將她蒙起來?”
“本王挖了你的眼。”
泫宸魈的語氣刻薄冷酷。
語畢,他大步跨至舒凌翼眼前,周身威壓四起,殺氣逼人。
沉睡醒來後,裴刈將這五年間所發生之事,纖悉無遺向他稟報一遍,其中便包含舒凌翼託夏櫻交給風水清的那封信。
雖不曉得信中內容,他也能猜出個七八分。
更何況,舒凌翼自登基之後,後宮乾乾淨淨,空無一人,就連中宮都一直未能立後。
他的意味太過明顯!
敢覬覦他的小姑娘,就算舒凌翼貴爲東昌皇帝又如何?
舒凌翼的皇位,是他助力而取,他也完全可用手段將他從龍椅上趕下去!
再親手,殺了這該死的男人!
舒凌翼苦笑着扯開嘴角,語氣故作輕鬆,“你這醋缸子,心眼比針別兒還小,真不知風水清看上你什麼。”
“沒事趕緊滾。”泫宸魈雙拳攥得更緊,仿若在極力隱忍出拳之意,“東昌國政事如此清閒?皇帝可隨意出宮亂晃?”
“你以爲朕想來看你這張臭臉?朕可不與你一樣小氣,只是來給你提個醒兒。”
舒凌翼眸色漸漸沉肅下來,“小心泫宸泰。”
聞聲,泫宸魈眉心微動,保持緘默,繼續聽他講述。
“五年前,登基大典,私下裏他來找過朕。”舒凌翼眸光悠遠,似在回憶……
登基大典宴會結束後,他剛要回到勤政殿,被一早就等在陰影裏的泫宸泰截住去路。
二人之間的對話,無非就是兩國和平、共同繁榮等諸如此類之語。
但舒凌翼,卻在他那雙漆黑瞳仁內見不到一絲……誠意。
反像是試探,亦如挑撥。
“光憑藉眼神,你便要本王小心他?”泫宸魈腦內思緒如星羅棋佈,嘴上仍淡漠。
“嗯,這五年來,他還與溟幽太子徐皓元,有祕密往來。”
舒凌翼將茶水灑在桌面,手指沾水畫了三個圈,“東昌、大耀、溟幽,三國地理位置接近,尤其你大耀更是夾處三國之中。若東昌與溟幽聯手,你們將腹背受敵。”
泫宸魈也伸出修長手指,將三個圈攪在一起,凜目犀利,隱有殺意。
“那你…是我大耀正面之敵,還是背面之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