潯江城外五里處,軍營。
“籲……”
泫宸魈翻身下馬,恰好遇到剛從主帥營帳步出的風水浚。
經裴刈稟述:城外軍營通報,有一支隊伍正疾疾向此處趕來。
領軍之人多達三十餘!
這支軍隊是風水浚的舊部,聽聞風將軍被罷職削兵後自發組織前來支援!
也就是說,他們由各自駐地紛紛集結!
日夜兼程!披星戴月!
背叛朝廷!
支持風水浚!
就在泫宸魈與風水浚仍處於震驚之時,三十餘將領已在二人面前整整齊齊跪成一排!
積雪皚皚,銀甲熠熠,目光炯炯!
他們拔出腰間佩刀!
齊舉向天!
“末將鄭磊!”
“末將王默!”
“末將馮潛!”
“末將陳峯勝!”
“末將謝成武!”
“末將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誓死追隨風將軍!”
“誓死追隨風將軍!”
“誓死追隨風將軍!”
在軍中向來嚴肅且不苟言笑的風水浚,被此壯觀場面感動至眼眶溼潤!
這些都是追隨他多年的舊部!
都是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!
雖他將兵符交還朝廷,但這些人的心,仍與他緊緊連在一起!
其餘將領與泫宸魈並不相熟,鄭磊、王默、馮潛卻格外思念他!
瞧見泫宸魈也立在風將軍身旁,他們三人起身圍了過來,拱拳恭敬道:“末將參見清凜王殿下!”
“嗯,好久不見。”泫宸魈頷首以迴應,語氣清冽如故,亦隱埋稍許激動。
自西北一戰後,他們已五六年未曾見面,這幫皮猴兒,外剛內柔,樸實淳厚,令他難免動容。
鄭磊憨憨一笑,黝黑麪龐略攜羞澀,“殿下!之前聽聞您沉睡,我們三兄弟着實擔憂得緊,還去清凜王府看過您一回!如今您終於痊癒!末將衷心爲您高興!”
“你小子!”馮潛笑中含淚杵了鄭磊一拳頭,“殿下,末將對您講!當時就屬鄭磊哭得最兇!在王府內當着王妃面兒沒敢哭,待出了王府那傢伙哭的!眼睛都腫了!”
鄭磊立馬兒狠狠用刀柄戳他肩膀,“我纔沒有呢!殿下與風將軍跟前兒你別胡說!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衆人相視一笑。
王默也往泫宸魈身邊湊了湊,撓撓頭虔聲道:
“殿下,自從對戰蠻部那次被您罰了後,末將再也未敢在軍中飲酒!對了!上次決戰之前您還答應我們一同暢飲呢!可那時您重傷未愈,耽擱了!待此次大戰結束,咱們把那頓酒補上吧!”
泫宸魈給了王默後腦勺兒一下,脣角噙笑道:“你這小子,總惦記着飲酒!好,本王答應你。”
大敵當前,敘舊少頃。
泫宸魈、風水浚與一衆副將立刻開始商討作戰計劃。
鄭磊他們一共帶來五萬援軍,皆是死心塌地跟隨風水浚的舊部。
原來,自從風水浚將兵符盡數交還朝廷後,一些忠心之士根本不相信披肝瀝膽的風將軍集兵謀反。
結果奏摺還未等遞到皇帝眼前,便被段伯祺攔截。
與此同時,段伯祺竟還私自下令,若誰再敢爲風水浚求情,立即以通敵叛國之罪嚴厲處置!
鄭磊等人深覺此事蹊蹺,暗中與風水浚其餘舊部互通消息,大家一拍即合!
這才聚結隊伍,不遠千里來增援他們最崇敬的風大將軍!
哪怕與朝廷爲敵!也要誓死相隨!
只因他們信得過風水浚!
風水浚將當下戰況爲鄭磊等人詳述,營帳內的氛圍陡然沉肅下來。
寂靜須臾,鄭磊愁思染眉道:“聽您所言,即便加上末將們帶來的五萬援軍,我們也只有八萬餘將士,而溟幽大軍則足足有三十萬!”
“嗯,沒錯,很棘手。”風水浚低吟,一雙鐵拳攥得發白。
話音剛落,旁裏站着的一干副將開始竊竊私語,言詞之間俱是如何應對。
他們深知殿下與風將軍的實力,無論排兵佈陣,抑或身手武藝,皆屬超羣。
可這鴻溝般的差距……
令他們心裏失了底。
嘈雜半晌,泫宸魈凜然道:“本王有一計,或可削弱溟幽軍力。”
此話一出,營帳內登時鴉雀無聲,數十雙目光紛然投向泫宸魈,好奇他究竟有何破局之法。
“雪崩。”
泫宸魈雙脣冷翕,吐出二字,而後將他初步擬定的作戰計劃與衆人交代一遍。
只見鄭磊等副將驟時醍醐灌頂!恍然通透!
此計的確可行!
保全他們實力的同時,最大限度減弱溟幽軍勢!
然則……僅用雪崩恐還有漏洞,給敵人餘下可乘之機。
泫宸魈自然明曉此計破綻,不禁陷入沉思……
畢竟溟幽大軍數量衆多,除雪崩外需得再添助力,可這助力……從何而來?
思緒百轉千回之間,月日更替,晨光熹微。
泫宸魈輕輕甩了甩髮漲的頭以醒神,復又提起帳簾瞧了眼天色,估摸着他的小姑娘快要晨起。
他命裴刈收好佈陣圖與地形圖,看向滿面疲態的鄭磊等人,“先回去休息,待本王回來再議。”
衆副將齊聲而應:“是,殿下。”
望着泫宸魈御馬遠去的背影,隨援軍一同趕來此地的副將陳峯勝,並未回到自己營帳休息,而是用懷兜藏着的小毛筆寫了封信。
繼而,他將信塞進一隻看似尋常石頭的盒子裏。
做好一切,陳峯勝鬼鬼祟祟來到軍營角落,剛欲將“石頭”投到軍營外的指定位置。
身後驀然傳來王默大大咧咧的聲音:“老陳!你做什麼呢?”
話音還未落,王默已跑至陳峯勝面前,入目是他微透蒼白的臉,與手中攥握的“石頭”。
“老陳!你是不是累傻了?跑這兒來玩石頭?快走快走!你幫我舉着點水舀子!我想洗洗頭!趕路這麼久都臭了!鄭磊馮潛那倆臭小子嚷嚷着要睡覺,不肯幫我!”
言語間,王默奪過陳峯勝手中“石頭”,隨意丟了出去。
陳峯勝心頭猛然收緊!卻無計可施,只得乖乖被王默拉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