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凌翼已在大耀遲留月餘,也該是時候返回東昌。
她婉然一笑,誠然道:“那便恭送皇上,願皇上一路順風。”
“多謝。”舒凌翼語氣如舊,心漣卻泛起波瀾。
好想……
好想抱抱她。
罷了……
那樣會嚇到她,也會惹她生氣。
舒凌翼不露痕跡自嘲地笑了笑,旋即從袖口取出一隻精緻禮盒,遞給風水清,“這是朕送你女兒的滿月禮,希望她能喜歡。”
“我替小珏兒謝過皇上。”風水清大方收下,因她深知,若推脫此禮,保不齊舒凌翼又要厚臉皮耍賴,逼她收下。
若是過會兒魔王醒來,被他瞧了去,恐怕會踢翻醋瓶——酸溜溜!
故而,倒不如欣然接受,與他速速告別,方能儘快讓他離開。
見風水清如此痛快,舒凌翼笑顏愈發明朗,“恭喜你們啊!喜得千金!可定好名字了?”
“嗯,泫澄珏。”風水清如實作答。
“澄淨清透,姱容修態,珏色美玉。好名字!真是個好名字!”舒凌翼由衷讚歎,他也很喜歡這個名字。
“多謝皇上誇獎,時候不早了,還請皇上快些啓程吧。”風水清福身行禮,意欲送客。
“嗯,朕走了。”
舒凌翼的聲音稍有苦澀。
每次見面,她總是這般冷漠,未能講幾句便對他下逐客令。
可這樣的她,他亦深深擱在心裏,無法放下。
他唯一能做,便是隱斂愛意,選擇放手。
他的愛,不能成爲她的負擔。
馬車漸行漸遠。
舒凌翼還是忍不住,用手中摺扇提起轎簾。
她的倩影,她的髮絲,她的一切。
他都沉醉且眷戀。
直至她的身影消失無蹤,舒凌翼才放下轎簾,靠回轎壁,喉結無力滾動,似在竭力將全部心酸,吞落於腹。
他此行目的已達成。
便是親眼看到她平安生產。
她安然無恙。
他才能安心返回東昌。
就此別過吧,風水清。
望他們還能見面。
她還能喚他一聲,小病瓜。
……
一年後。
暮春醉五月。
夜朦朧,風無聲。
柳梢蕩月,蛙叫蟬鳴。
風水清躺於臥榻輾轉反側,摩挲手腕上泫宸魈送她的暖玉珠釧。
今日,是小珏兒的滿歲禮。
風家歡聚一堂,身爲皇帝的泫宸煜也帶着皇后江靜瑤,與他們的孩兒泫瑢來參宴。
唯獨,少兩人。
便是遠征溟幽的泫宸魈與風水浚。
半年之前,溟幽與大耀徹底決裂,因他們的太子徐皓元,攻打潯江城時薨逝於大耀境內。
皇帝徐鑠頻繁挑釁,誓要大耀血債血償。
所謂賊喊捉賊不過如此。
分明是他們先率兵侵略大耀邊境,卻反咬一口,講之大耀虐殺他們的太子。
故此,泫宸魈與風水浚親率大軍,邊阻擊,邊反守爲攻,直逼溟幽腹地。
不出三月,便將軍勢洶洶的溟幽軍隊殺得片甲不留。
即表明,三國鼎分已成過去,將來唯有大耀一國獨大。
天下安定,四海歸一。
思來想去之間,風水清昏昏欲睡,半年來的提心吊膽終能安落,魔王與大哥很快便能凱旋,返回大耀。
算算日子,大概還有半月餘。
她很想念他。
夢漣本該寧謐安靜,而風水清的夢,卻總是天馬行空。
或是漫步於奇妙空間,抑或徜徉於絨軟暖流,大部分則是……她與魔王的點點滴滴。
近半年來更甚。
她每晚都會夢到他。
她的睡顏一向酣甜可人。
這會兒,她櫻脣微張,夾摟衾被,似一隻蜷成團的小獸咻咻吐納。
她的秀髮濃密柔順,熒耀月光泛着昱昱亮澤,宛如一匹上好綢緞,絲滑盈潤,散落於帛枕之上,平添些許稚氣。
如此可愛誘人的畫面,悉數落入榻邊,疾趕而歸的男人眼中。
迷濛間,風水清感到身子被緊緊擁住,濃郁的松梅香氣充斥鼻畔,同時還混雜着絲絲皂莢清息。
她瞬時驚醒!
入目,是魔王略顯疲容的瑾玉面龐,他的鳳眸凜然深邃,鼻樑雋挺,長睫被眼內思戀所浸染,微微顫抖。
他薄脣輕啓,吐露的氣息令她意亂神迷,“小清。”
“魔王?真的是你……我不是在做夢!”風水清淚眼婆娑。
一別半年,恍如隔世。
她還以爲,自己仍在夢境中,可週身暖意漾漾,是刻肌刻骨的熟悉溫度。
他的狂亂心跳,穩穩實實皆跳在她心上,攪亂她心絃。
如同他每次擁抱她一樣。
“嗯,爲夫回來了。”泫宸魈垂首吻住她,愛不夠似的吮.咬研磨。
她的嬌軟,她的味道,他永遠欲罷不能。
良久,他們雙雙面紅耳赤,氣喘吁吁,眼神繾綣交織,訴盡思情。
風水清熟稔地投入他懷中,喜極而泣,“魔王,我好想你!嘿嘿嘿……你終於回家啦!”
“是啊,我也很想你。所以便急着趕路,想早些回來陪我的娘子。”泫宸魈溫情如斯。
溟幽至大耀,少說也要兩三個月的路程,且道路崎嶇,異常顛簸。
想必魔王定是披星戴月,縱馬疾馳,不眠不休地往回趕。
這一路上,他又遭了多少罪,吃了多少苦。
念及於此,風水清睫下淚滴彷彿斷了線的玉珠,滾滾滴落於泫宸魈衣襟。
他心疼不已,吻去她淚水,軟語哄慰:“是爲夫不好,去了這麼久,讓娘子擔心。”
“不許你老怪自己呀!”風水清甜甜一笑,耳貼於他胸口,聆聽他心跳,“對啦,你回來時可去看過小珏兒?她長得好快呀!還很乖!也很想念爹爹哦!”
“爲夫不想看小珏兒,只想第一時間看到娘子。”
言落,泫宸魈擡起風水清下頜,再度落吻下來。
他的吻,似融進世間所有溫柔依戀,綿軟至極。
她的思念與意識,全然融化於他的滾燙情慾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