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肆!”曹公陽怒氣衝衝的呵斥,身爲貼身太監,他可以丟面子、丟腦袋,但是風業就連一根汗毛都不能丟。

    蕭林也在這個時候拔劍擋在風業的身前,低語道:“陛下,此人十分危險,他身上的枷鎖根本束縛不住他!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軍政廳內其餘將軍不少人拔刀,白子弱也上前幾步,擋在蕭林與風業的最前方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~”風業忽然大笑起:“你們如此緊張作甚,寡人又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,全都讓開。”

    衆將軍猶豫一會收刀,白子弱也退開,唯有蕭林不退,他直視下方的壯漢,冷呵道:“你最好老實點,不然我的劍會比你更快!”

    隨後蕭林收劍退下,靜靜的站在一旁,但是右手始終沒有離開過劍柄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趙無極?他們都說你要殺寡人,你可有什麼想說的?”

    風業的身子微微前傾,心中卻是暗暗心驚:“此人體魄世所罕見,肌肉之中所蘊含的力量恐怖萬分,若是能入軍中,必然是一位舉世無雙的猛將!”

    “趙黃巢厲害呀,如此千軍萬馬難擋之人都能拿下抓來,有幾分本事。”

    趙無極冷哼道:“我若想殺你早就動手了,何必等到現在,莫說屋內這些人,就算再多上一倍,也無法阻止我;

    再說了,我趙無極也算一條漢子,沒興趣殺你一個小娃娃。”

    風業聞言也不惱,笑道:“年齡一事,乃天時地利,父母所生,不是寡人能夠掌控的;

    但你的性命寡人能夠掌控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殺就殺,我若是皺一下眉頭,都不算一條好漢。”趙無極無所謂的說道。

    風業這下來了興趣,好奇的問道:“沒有人不想活下去,寡人都不例外;

    趙無極,你明明能夠逃跑,不用被抓,爲什麼願意束手就擒被抓?”

    趙無極的臉色這才變得凝重,忽然渾身一用力,只聽“咔嚓”一聲,他身上的鎖鏈、枷鎖果然應聲而斷。

    “你想幹什麼!”蕭林再次拔劍擋在風業的身前。

    “我是爲了來見你!”只見趙無極忽然對着風業撲通就跪下了,隨後立刻磕了三個響頭,腦袋砸得咚咚直響。

    磕完頭之後,趙無極梗着脖子說道:“我是來謝你的,你是個好大王,你來了之後,給百姓們留了一條生路,你來了之後天上下起了大雨,大家都有了活路,你救了那麼多人,讓那些跟着我造反的人都能夠繼續活下去,還能分地,所以我覺得應該過來親自謝謝你。”

    蕭林傻眼了,沒想到面相如此兇悍的趙無極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,連忙收了劍退至一旁。

    風業也笑了,但是臉色卻板了下來,冷聲問道:“如此說來你倒是個好人了,可是爲什麼要造反?”

    “大旱三年,田地顆粒無收,趙地的糧食都漲到了十兩銀子一斤,哪個喫得起;

    就算如此,朝廷每年都還要徵收田稅,若是不造反,誰能活得下去!”

    風業眉頭微皺,繼續問道:“大風律法,糧食溢價一斤不得超過半兩銀子,誰人敢賣十兩銀子,如此褻瀆王法,你們爲何不去報官?”

    “報官?”趙無極冷笑道:“陛下大可去趙地的府衙看看,青天老爺全家都餓死在衙門口,屍都沒人收。”

    說到此處,風業的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;

    楚地京城,糧食多到喫不完,一個宮女的午餐都有兩葷一素,更別說朝廷官員了;

    爲何同在一個國家,相差竟如此之大。

    風業皺着眉繼續說道:“寡人如果沒記錯的話,趙地大旱三年,朝廷每年賑災,撥下去的糧食銀錢無數,再怎麼樣,也不至於淪爲你口中說的那般吶?”

    “賑災?反正我是沒看到朝廷派發過糧食。”

    趙無極想了想說道:“好像是有外地官員運送過大批糧食過來,但那都是給趙地糧商的,根本就沒有我們的份。”

    “糧商?”風業忙問:“這些糧商是什麼人?”

    “嘿,什麼人就不知道,反正什麼地方的都有,燕地的、魏地的、韓地的就是沒有趙地的黑心人。”

    趙無極牛氣沖沖的說道:“我就是造反,搶了他的糧食,這才能帶着手下們繼續活着;

    後來聽說你派兵來打我們,軍隊一入趙地,我們還沒害怕呢,那羣糧商倒是先跑了;

    最後在山上大家實在是餓得活不下去,這才下的山。”

    “寡人知道了。”風業的身軀在微微顫抖,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。

    但還是努力保持着平靜,低聲說道:“就算如此,造反就是造反,要殺頭的。”

    趙無極毫不畏懼的說道:“小時候讀過些書,喜歡大英雄,都知道,從古至今但凡造反的人,就沒有人成功過,也必須死罪,誅九族。”

    “家中……可還有什麼人?”

    “我是個孤兒,從小在城中喫百家飯長大,趙人好客,讓我喫得白白胖胖,威武雄壯,只可惜大旱三年,曬黑了;

    倒是讓陛下失望,沒有族人可以誅殺。”趙無極咧嘴一笑,憨厚至極。

    風業聞言陷入了沉默之中,只直勾勾的盯着趙無極,良久過後又問道:“死之前,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?”。

    趙無極想了想,轉身看向了軍政廳外,三秒後又轉過身來看着風業說道:“如果可以,將我的屍體埋葬在趙地吧。”

    “爲何?”

    “下了這麼多天的雨,來年的莊稼一定長得很好,趙地又能恢復三年前的繁榮,我想留下來看一看。”

    “好,寡人滿足你這個小要求,帶下去。”

    兩名甲士立刻衝了進來,一人拉住趙無極的一隻手,想將他拖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會走。”趙無極略微一掙扎,兩個皆被震退數步,趙無極對風業一拱手,隨後轉身就走,沒有絲毫停留。

    當趙無極離開後,一直緊皺眉頭的白子弱忍不住拱手出言:“陛下,如此大才,殺了豈不可惜?”

    風業盯着他問道:“大風律法有哪一條寫着,造反者可赦免死罪?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白子弱語塞,知道再說一句便是大不敬,便不再言語,只是心中十分不甘,唯惜才而已。

    風業想了想,扭頭對曹公陽說道:“趙無極造反,死罪不赦,念身世可憐,賜全屍,飲鳩,火葬;你親自跑一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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