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連忙拱手說道：“啓稟陛下，在下林家林凡。”
林凡刻意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家族，風業一聽就知道他是五大世家林家之人。
風業點點頭：“不愧是世家出身，你是第一個有勇氣敢站出來反對寡人決策的人，寡人確實很欣賞你；
會試之時，你的答卷寡人親自勘驗過，答的也非常不錯，確實有着不俗的才華，說是大風未來的棟樑之材也不爲過。”
風業一番話說得林凡內心飄飄然，有了一絲得意，不由得驕傲的看着四周的考生，有了那麼一點點意氣風發的味道。
“寡人問你，這乾草餅確實難以下嚥嗎？”
林凡朗聲說道：“以乾草做食，豬都不喫的東西，人自然喫不得。”
林凡說這些話，全然忘記了剛纔風業已經將一塊乾草餅喫進去了一半。
風業笑着點點頭，又問其他人：“確實是寡人考慮不周到，你們還有誰喫不下這乾草餅的，站起來，寡人給你們換牛肉麪。”
此話一出，許多人面露憂慮之色，顯然內心十分掙扎，正在考慮要不要站起來；
林凡卻沒想到這麼多，笑着說道：“陛下，牛肉麪倒是不用了，一日不喫早飯無礙，不影響殿試。”
風業聞言笑得更歡了，指着他說道：“寡人果真最欣賞你，甚是對寡人胃口。”
林凡聞言沾沾自喜，看來此次殿試他有機會名列前三甲了。
風業朗聲說道：“一個早飯罷了，不願意喫的通通站起來，沒有關係的，想喫牛肉麪，寡人給牛肉麪，不想喫的也不用喫這乾草餅了。”
風業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和藹可親一點，再加上同齡人的身份外貌，很容易讓大家誤以爲他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大王。
這樣的做法果真有效，漸漸的開始有人站了起來，他們全都放下手中的乾草餅，甚至還開口說道：“陛下，在下可以來碗牛肉麪。”
風業心中更樂，果然都是年輕人，氣盛十足。
眼看10秒鐘之內再也沒有人站起來，風業知道差不多了，一眼望去居然佔據了這次殿試人數的一小半。
風業失望的同時又慶幸，這些人要是成爲了大風王朝的官員，那麼他辛辛苦苦的努力終將毀於一旦。
風業看着他們，這裏面有才華的人不在少數，可惜不能爲他所用。
“站起來的人，可以回去了，出宮去吧。”風業平靜的說着。
“什麼？”
“怎麼回事？”
這些學子們急了，林凡更是傻眼，連忙問道：“陛下，我等還沒參加殿試呢？”
風業看向他笑着說道：“你們的殿試已經完畢，回家去等消息吧，若是中了進士，自然會有人去家裏通知你們，聽話，走吧。”
這一刻，他們哪裏還不清楚發生了何事，衆人連忙跪下說道：“陛下，我等知錯，這乾草餅我們喫得下！”
“是啊陛下，至少讓我等公平公正的施展才華再走啊！”
許多人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的乾草餅就往自己嘴裏塞，此刻也顧不得什麼難吃了。
“不公平！”林凡怒吼道：“陛下，我等都是飽讀詩書的文學士子，您如兒戲對待，簡直是在羞辱天下的士子！”
“沒錯，我等要留下參加完殿試，不然決不離開！”
衆人吵鬧起來，這些站起來的學子們氣憤不已，甚至有些人大膽的開始辱罵風業。
風業的臉色依舊如常，只是淡淡的說道：“來人，將剛纔站起來的學子們趕出宮去，剝奪功名，十年不得入仕；出宮前再給他們送上一碗牛肉麪。”
曹公陽只是輕輕一揮手，大量的金吾衛甲士衝了進來，抓着這些鬧事的學子就往宮外拖。
簡直就是一場鬧劇。
還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學子們一個個都驚出了一身冷汗，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站起來。
風業的手中始終握着一張乾草餅，靜靜的看着這一幕。
這些被抓出去的人，換作以前的大風王朝，可能真的有人能夠做了朝廷的大官；
但是在他風業這裏永遠都做不了官，這是原則問題。
這場鬧劇很快安靜下來，還剩下的學子們一個個憂心忡忡、惶恐不安；
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書中所說“伴君如伴虎”這五個字的含義。
風業伸手指着前方空缺的位置說道：“離得遠的都走上來吧，把這些位置都補齊，免得站太遠聽不到寡人說話。”
風業的言語依舊是那麼的和藹可親，讓人覺得平易近人；
但是聽在這些學子耳中卻如同魔音一般，沒有人敢再違背。
若是給他們也來一個10年不得入仕，那麼這輩子就算是廢了，讀再多的書也沒有半點用處。
“繼續喫早飯，喫完再聊。”等所有人重新落座之後，風業繼續開始用餐；
依舊喫的很慢，在下嚥的時候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；
但是風業依舊沒有任何浪費，強行讓自己嚥下去；
緩了一會之後再喫一口。
其餘學子紛紛照做，風業早就說了，一點都不要剩下，必須得喫得乾乾淨淨；
明明份量很少的早飯，卻足足吃了一盞茶的時間；
許多人面露痛苦之色，喫完之後捂着自己的肚子眉頭皺的厲害。
確定完所有學子都將自己的三張乾草餅、一碟蘿蔔丁、一碟辣鹹菜全部都喫完之後；
風業還剩下一張乾草餅，但是沒有繼續再喫，而是將它稍微舉高，儘量讓所有的學子看到這張餅；
他緩緩問道：“諸位覺得這餅的滋味怎麼樣，好喫嗎？”
場下發出了稀稀拉拉的聲音：“好喫。”
“口味不錯。”
“世間珍饈。”
風業沒好氣的說道：“放屁，難喫，難以下嚥，又是讓寡人每天都喫這樣的餅過日子，寡人寧願現在就自刎而死。”
衆人聞言發出的輕微的笑聲，但很快就消失不見，安靜下來。
風業鄭重的說道：“可是你們知道嗎，就這樣一張用糙高粱、乾草加一點點水烙出來的乾草餅，還有發臭的蘿蔔丁、辣鹹菜；
卻是大風王朝近八成平民百姓每天的口糧，而你們今天早飯所喫的量是他們一整天的量。”
許多學子在聽見這話，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；
更有些寒門學子雙眼發紅，默默抽泣；
因爲他們就是喫着這種乾草餅長大的；
對於高高在上的風王能夠注意到這一點，簡直觸動到了他們內心的軟弱處，忍不住潸然淚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