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樊城之中還有些近十萬大軍,聽起來雖多,可是在風國的鐵血大軍面前,簡直不堪一擊!”
“既然這場戰爭沒有勝利的可能,爲什麼還要打下去?”
“你想投降?”陳連城一巴掌拍在城牆上,黑着臉罵道:“老夫生是樓人,死是樓鬼,絕不做賣國求榮之事!”
於計也鐵青着臉色說道:“我也一樣!”
馬畫一愣,破口大罵道:“我與你們想的也是一樣的!”
“那你還……”
“你們誤會我了!”馬畫立刻解釋道:“風國強盛乃大勢所趨,吾王在河西平原一戰打光了樓國的底蘊;
唯今之計,唯有收縮力量,回兵王城,保護吾王棄城而走,往北轉移遷徙,或可留得一線生機,保存樓國。”
“正所謂青山依在,不愁柴燒,二位將軍以爲如何?”
於計與陳連城對視一眼,不由得陷入了沉思。
馬畫的這個提議直接替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,開展了新的思路。
樓國現在已經兵力空虛,也就是說,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官員們,現在只有一個虛職。
如今樓國實力最強的人,便是他陳連城,樊城擁兵近十萬。
雖然陳連城並沒有要造反的心思,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爲一個樓國第一權臣。
從一個城池守將一舉成爲權傾朝野的大臣,那麼就算以後樓國偏安一隅,對於他來說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。
倘若樓國還有其它辦法保全,陳連城也不會有這種想法,可是現在大勢已去,他就不得不想。
於計沉聲說道:“陳將軍,若有想法,還請早做打算,遲了,只怕想走卻走不了了。”
陳連城看着下方正在快速調動的風國大軍,面色凝重,深呼吸一口氣說道:“不用考慮了,現在就撤!”
“再留下去,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;不過本將軍有一個底線,樊城內的百姓一定得一起走!”
陳連城轉身看向樊城,沉聲說道:“匈奴境內的慘劇不能發生在我們樓國人身上,至少不能發生在樊城。”
馬畫、於計二人點點頭,十分肯定這一觀點。
陳連城問道:“二位將軍,那麼該如何計劃才能安然無恙的撤退呢?”
馬畫這時主動站了出來:“給我兩萬兵馬,我留在樊城打守城戰,拖住風國的軍隊,陳將軍和於兄立刻帶着城中老百姓撤退,衝殺出去。”
於計一愣,沒想到的馬畫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明明撤退的計謀是他出的,可是要留下來的人卻也是他。
陳連城有些詫異的說道:“爲什麼?”
“風國將士強悍,留下來的人必死無疑,你爲何不一起走?”
馬畫苦笑一聲說道:“陳將軍,若是沒有人守城,請問我們帶着城中老百姓走得遠嗎?”
“必須得有人留下面對風國大軍,既然如此,那麼那個人爲什麼不能是我?”
馬畫目光遠眺:“我身爲商城守將,丟了商城,本就是必死之罪,現如今樊城即將失守,樓國將要覆滅;
我想,死也死在樓國的疆域之內;
我不願意逃亡苟活,累了。”
於計沒好氣的說道:“英雄總想一個人做,將我等看成貪生怕死之輩了嗎!”
“我陪你留在樊城!”
陳連城猶豫一會也說道:“那就不走了,本將軍也留下,我們三人與風國大軍決一死戰!”
馬畫搖頭說道:“不行!”
“樊城內的十萬大軍是樓國最後的力量,不能折在樊城;
倘若沒了這十萬大軍,誰來保護吾王,誰來保存樓國的薪火?”
“二位將軍不要爭了,就讓我留下,你們離開的人,任務和責任更重!”
“爲兄,豈能棄你而去,眼睜睜的看着你戰死在樊城而無動於衷呀!”
馬畫被於計這一說,也有些傷感,他一拳砸在於計的後背,裝作爽快的說道:“於大哥,待護送吾王到達安全的地界,重建樓國之後,還請面向南方,替兄弟敬一杯酒;
屆時,看到樓國未滅,死而無憾已。”
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是未到傷心處;
兩個大男人在這一刻,眼眶都溼潤了。
馬畫推開於計,堅定的說道:“陳將軍,事不宜遲,撤兵吧!”
陳連城點點頭:“我這就去安排!”
很快樊城的北門大開,陳連城帶領着大軍衝出,後方跟着大量樊城內的百姓;
他們出城之後四散奔逃,只求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樊城。
樓國將士們不停的呼喊也喊不回他們的腳步。
陳連城瞧着這一幕,內心很不是滋味;
雖然他們這些當兵的沒能守護好這些百姓,實屬失職,可是老百姓們狼狽逃竄的背影,總是像一根根細針扎痛他們的內心。
於計這時策馬而來,同樣瞧着這一幕,感嘆道:“真不值得。”
陳連城苦笑道:“我們做的已經仁至義盡,百姓不願意與我等一同撤離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;
真羨慕風國吶,聽說他們軍民一心,百姓崇拜軍隊、尊敬軍隊、信服軍隊;
而軍隊也愛戴、善待百姓;
總是聽別人說起這樣的事情,可是從未親眼見過;
真的無法想象,那是一種何等神奇的現象。”
於計也搖頭說道:“他國再好,我等也是樓國人、樓國臣,風王高風亮節,一代仁義明君;可是我樓國國君也不差。”
陳連城認可的點點頭:“沒錯,吾王絕對不弱於人!”
樊城城牆之上,眼看風國大軍即將將所有攻城器械部署到位;
馬畫便知道,時機到了。
他立刻吩咐道:“三千將士駐守城牆,以滾木、火油、圓石阻止敵軍攻入城牆!”
“記住,就算你們戰死至最後一人,也不得將一個風國將士放入樊城之內!”
“因爲你們的背後,是成千上萬的樊城百姓,是我們的君王!”
“樓國萬歲!”
“樓國萬歲!”
“樓國萬歲!”
駐守在城牆上的樓國將士們紛紛吶喊起來。
馬畫深呼吸一口氣,立刻吩咐道:“其餘人隨我來!”
陳連城給馬畫留了兩萬人,還剩下一萬七千人,全都被馬畫帶下城牆,開始在樊城之中設下埋伏;
其中五千將士貼住城牆根埋伏,如此可避開投石機的攻擊,不被誤傷;
一旦敵軍破城而入,五千人可一擁而上,與風國將士血戰廝殺。
又以一萬將士,押後列陣,埋伏在樊城之中投石機的攻擊範圍之外;
一旦城牆口的五千將士徹底死絕,風國大軍入城,便可以這一萬風國將士發起第二波防禦戰;
拼死一戰,且戰且退,可長時間拖住風國大軍。
剩下兩千人爲騎兵;
馬畫準備樊城失守之後,以騎兵逃離樊城;
如此風國敵軍必然追擊;
只要他帶着兩千騎兵朝陳連城撤離的相反方向逃,便可混淆視聽,給予風國大軍錯誤的追擊信息;
只要他這兩千騎兵不死絕,那麼樊城內的風國大軍便不會注意到陳連城的撤離大部隊。
這是馬畫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應戰方法了。
他是將,不是帥;他是人,不是神;
他雖死,亦盡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