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師徒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喫飯了,所以都不願意打破這片祥和。
沒過多久飯菜喫得乾乾淨淨;
兩人都沒有收拾碗筷的意思,軒轅冷擦了擦嘴,這才平靜的說道:“師弟死了。”
張三手上擦嘴的動作一頓,還是沒說話,靜靜的等待着軒轅冷的下文。
“我殺的他。”
張三緩緩問道:“那盤棋你下贏了?”
軒轅冷點點頭:“大勢之爭,各爲其主,師弟學藝高於我,但選錯了主公。”
說完之後軒轅冷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不對,又說道:“不,師弟選對了,只是……我的主公要更對一些。”
張三緩緩點頭:“你師弟太史光死的那一天,爲師便已經算出來了,只是沒算到你會回來得這麼快;
你能主動說出來,爲師很欣慰。”
軒轅冷有些傷感的說道:“在師父面前,徒兒想說出來……不然,徒兒不知該找誰說了。”
“好孩子,這是鬼谷派的宿命,爲師不怪你。”
“有師父此話,徒兒內心好受多了。”
軒轅冷話題一轉說道:“師父,我想帶走鬼谷氣功。”
張三一愣,語氣有些冷淡:“爲師還有三年五載才能駕鶴西去。”
“徒兒知道,只是徒兒今天有一定要帶走鬼谷氣功的理由。”
“何由?”
“天下!”
……
“好大的氣派。”張三淺笑搖頭:“你長大了,長見識、長本事了。”
軒轅冷拱手,鄭重的說道:“師父,這個答案,是徒兒畢生所學告訴在下的。”
“既然你的心中有了答案,爲師替你高興。”
張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道:“不過,鬼谷派的門規,你自幼清楚。”
軒轅冷點點頭:“徒兒明白,所以徒兒不是一個人來的,山上還有五千大風鐵騎。”
“你要明搶?”
“師父殺完這五千,還有五千、五萬,甚至五十萬;
爲了鬼谷氣功,大風將士的屍體可以堆滿整個鬼谷。”
……張三繼續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軒轅冷也不着急,他可以等着張三給他答案,而且他相信這個答案會很快。
果然,一炷香時間過去,張三這才緩緩說道:“書就在你以前臥房的牀墊下面,拿了便直接走,不要再回來,爲師也不願再見到你。”
軒轅冷心中一緊,深深的看了張三那蒼老的身軀一眼,隨後起身退後三步,雙膝跪下,磕了三個響頭。
“多謝師父。”
軒轅冷告辭離去,前往偏屋,果然找到了一本枯黃色封面的古老書籍,封面上書《鬼谷氣功》四個大字。
軒轅冷一喜,拿了書也來不及看,出門便準備回京救陛下。
可是走到屋院籬笆旁又停下了,他轉身看向這熟悉的房屋,又折返回去。
無論師父如何想他,這份孝心也容不得他就這樣不辭而別。
軒轅冷再次來到剛纔的書屋,卻不見張三的身影。
“師父?”
軒轅冷略微尋找,書屋左側小間之內瞧見了張三的身影。
只見張三背對着他盤膝而坐,身前是供奉第一代鬼谷子畫像的祭壇;
香爐上還點燃了一柱新香。
軒轅冷來到張三的身後,跪下對鬼谷祖師拜了三拜;
隨後說道:“師父,徒兒爲救世而行,若此書能救天下蒼生,絕對比鬼谷派的門規要重要,還望師父原諒理解。”
軒轅冷說完,張三一點反應都沒有;
軒轅冷疑惑上前靠近張三,忽然張三的身子一軟,直接倒了下去。
“師父!”軒轅冷連忙上前扶住張三,再低頭一看,只見張三雙目緊閉,渾身沉重;
再一探鼻息,居然已經沒了氣息。
“師父啊!”軒轅冷激動得大喊出聲,傷心欲絕,眼淚一下子便翻涌而出。
他緊緊的抱住張三的遺體,悲傷的喊道:“弟子纔剛剛學有所成,還未來得及盡孝,師父怎忍心離弟子而去~弟子不孝啊~”
就在這時,一封黃褐色書信從張三的袖口中掉了出來;
書信的封面上寫着:“吾徒冷親啓。”
軒轅冷強忍住悲傷,一擦眼淚,將書信撿起來拆開;
打開信紙一看,只見信上字跡工整的寫道;
“雁行風急楚天高,猛性揮鞭走一遭。
書道失身逢險處,誰知有路得逍遙。
歸來懶看臺前鏡,出去重磨鞘內刀。
不是一翻剛膽志,如何平地上雲霄。
鬼谷派第七百七十六代鬼谷子張三,傳位弟子軒轅冷爲地七百七十七代鬼谷子。
君子有三樂,而王天下不與存焉。
父母俱存,兄弟無故,一樂也;
仰不愧於天,俯不怍於人,二樂也;
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,三樂也。
望吾徒慧眼識人,此生潛心教育弟子二人,傳鬼谷之術,續百年門楣。”
這一刻,軒轅冷渾身一顫,書信掉在地上,仰天咆哮起來。
“啊~”
他明白了,他全都明白了;
師父身爲鬼谷子,不能違背門規;
可他硬要相逼,以至於師父選擇坐化圓寂;
他成爲了鬼谷子,處置鬼谷氣功,便不算違背門規。
師父他……爲了成全他這個不孝徒弟而拋棄自己的性命。
如此大恩大德,他該如何報答?
師父已經不在人世,他就算想盡孝都沒了機會;
這纔是軒轅冷最痛苦的事情。
悲傷過後,軒轅冷懷着沉痛的心情上山伐木,親手給張三做了一口三寸厚的棺木;
又在竹屋門前挖了個大坑,將張三安葬。
全程都是軒轅冷一個人親力親爲。
張三無後,他想着,這是他能爲師父能做的最後一點事情了。
因爲時間緊迫,軒轅冷只來得及給張三立一塊木碑;
碑名寫道:“第七百七十六代鬼谷子張三之墓,不孝兒徒軒轅冷立。”
軒轅冷又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禮,隨後堅定的說道:“請師父放心,徒兒一定收兩個曠世奇才,將鬼谷派傳揚下去!”
說完之後,軒轅冷沒有任何拖拉,起身便走。
風業還在京城等他,生死攸關,他得在第一時間將鬼谷氣功帶回去。
替師父下葬的時間是他能夠忍受的極限。
倘若因此而導致晚救到風業,使得風業死去,那他會愧疚而死。
大軍風風火火的原路返回,因爲長時間趕路疲勞的緣故,速度比來時要慢上太多。
軒轅冷武功在身,身體素質比這些將士們要好許多;
所以他在將衆將士帶出山,重新回到樓國大道上後,直接一個人上路,只求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。
京城王宮,宣政殿;
這一天,風業大擺宴席,再次宴請天下世家家主;
共同商討熊地、蠻地、蘭地等三地的土地資源分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