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形不正則氣不順,氣不順則意不寧……”
風業的臥榻旁,披頭散髮、狀如乞丐般的軒轅冷還在不停的念着鬼谷氣功中的內容。
他每天都在這裏反覆念,一念便是一整天。
可是臥榻上的風業依舊沒有任何動靜;
齊靜春每天要給風業施針,唯有如此才能夠維持住風業的性命。
可是風業的氣息越來越弱;
齊靜春每天施針的次數從三次增加至七次。
每次給風業把脈,齊靜春的腦海之中便只有“無力迴天”四個字。
軒轅冷的精神狀態已經有些不正常了;
他的心找不到歸處,魂沒了方向。
這鬼谷氣功是他“弒師”得來的;
倘若救不了風業;
軒轅冷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還抗不抗得住。
不瘋魔不成活,說的便是現在的軒轅冷。
入夜,軒轅胎仙如常到來;
軒轅冷對她微微搖頭,隨後失魂落魄的退下。
軒轅胎仙來到風業身旁坐下;
伸手緊握住風業的右手,緩緩放到自己的臉頰旁。
“嗚~嗚~”
軒轅胎仙忽然泣不成聲,細聲嗚咽起來;
淚水止不住的翻涌而出,將風業的右手都給落溼了。
“怎麼會這樣……怎麼會這樣……嗚……嗚,你醒來好不好?醒來再看我一眼……”
“陛下,從小到大,臣妾就不相信愛情這回事,可是偏偏遇見了陛下;
後來臣妾想啊,人這一輩子總要相信一次,哪怕一次也好;
可是陛下呢,可不可以讓我相信,一生一次……”
“其實……臣妾內心自私,想做那個只喜歡陛下,也只被陛下喜歡的人……”
軒轅胎仙傾訴着自己內心的情話;
這一刻,她沒了所謂的羞恥;
只想將心裏話全都說出來,說於心愛的郎君聽。
情話說了一夜,哭紅了雙眼的軒轅胎仙就趴在風業的手臂裏睡着。
第二天,被貼身宮女喚醒。
“娘娘,宋司徒求見。”
軒轅胎仙悠悠轉醒,第一時間去看臥榻上的風業;
臉色依舊烏黑蒼白無血色。
她說話,只注視着風業足足一分鐘,隨後果斷轉身離去。
早已經候在一旁的軒轅冷立刻跪在風業身旁,繼續念道:“形不正則氣不順……”
御書房中,宋文通拱手說道:“娘娘,羌國王子答應退兵,歸還睦州、棉州,並半年內不再攻打風國;
但是……他要求娘娘今日便……啓程!”
軒轅胎仙心中一緊,隨後說道:“無妨,本宮這就去更衣。”
宋文通連忙跪下,重重的叩頭:“娘娘先行一步,微臣帶着風國大軍,隨後便到!”
案前舞者顏如玉;
不著人間俗衣服。
虹裳霞帔步搖冠;
鈿瓔纍纍佩珊珊。
十里紅妝、鳳冠霞帔;
風國陪嫁萬兩黃金、絹帛十萬匹、茶鹽百箱、糧食萬石;
以國婚大駕,五千送親隊伍,一路風風光光的送大風王后入羌國。
一路上,羌國王子笑哈哈,臉上得意之色從未消減過。
京城南門口,幾乎京城之中所有的百姓全都趕了過來看熱鬧;
他們所有人都知道,八擡大轎之中坐着的是大風王后;
他們的國母。
這是國恥!滔天大辱!
可是他們也都知道,邊境死了很多人;
有百姓,更多的是軍隊。
王后出嫁,羌國退兵,這是大義。
可是悲傷是止不住的。
眼看着軒轅胎仙的花轎一點一點的走出京城;
可看着羌國王子得意的模樣,他們又恨得牙癢癢。
軒轅胎仙上路之後,羌國真的如約退兵了;
一直到退出野原關爲止。
但是退兵歸退兵,睦州、棉州之地,幾乎一片狼藉;
被屠城、屠村的地方不計其數;
初步統計死了近三十萬百姓,更多人早就逃了。
風國與羌國邊境,野原關;
送親的車隊只要出了野原關,就徹底離開了大風國界,踏入羌國領地。
一路隨行的貼身宮女這時在軒轅胎仙的轎子旁哭泣道:“娘娘,出關了~”
這一刻,一路上沒說一句話的軒轅胎仙終於掀開紅頭蓋,探頭出轎,淚眼婆娑的看着逐漸遠離的野原關。
她悲傷的念道:“軒轅拂玉鞍,上馬啼紅頰;今日風宮人,明朝羌地妾;
陛下~保重~靈月去了~”
忽然野原關前吹起狂風,捲起漫天黃沙;
風起雲涌、飛沙走石;
狂風之大,吹得五千多人的送親隊伍站立不穩;
不少車馬上的貨物都被吹走了。
戰馬嘶鳴,不停地後退,左搖右晃;
軒轅胎仙的車轎被吹得不停晃動;
她連忙緊緊的抓住轎子的邊沿,以求保持平衡。
就在這時,她頭頂的紅蓋頭被狂風吹至天上,不停的飛舞,朝大風王朝所在方向飛去。
不遠處戰馬上的歐冶瞧見這一幕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;
他策馬來到車轎前說道:“在沒有回到羌國都城之前,王后還是少拋頭露面的好。”
軒轅胎仙看都沒看他一眼,放下車簾又退回了轎子內。
歐冶冷笑:“高傲好啊,你越高傲,本王子征服之時才越興奮!”
“大風王后,出了這野原關,你就是本王子的,誰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,哈哈哈~”
“繼續上路,頂着狂風給我走!”
這股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,野原關外很快便恢復平靜;
可是狂風並不是消失,而是吹去了遠方;
帶走的不僅僅是黃沙,還有佳人思念的眼淚,還有……那一片紅蓋頭。
狂風一直吹呀吹,速度越來越快。
大風京城王宮,太極殿;
滿頭白髮的齊靜春給風業施針過後,心情很是不好;
風業的狀態一直在惡化;
他的針法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。
看這般情況,怕是不足半月時間了。
風王病重,風后下嫁,就算他只是一個太醫,內心還是忍不住的悲傷。
“怎麼這麼悶?”齊靜春轉頭說道:“把安神香撤下去吧。”
齊靜春又來到窗前,將窗戶打開,讓寢宮內涌入新鮮空氣。
如此,或許對風業的病情有益。
就在這時,一張紅蓋頭忽然飄了進來,好巧不巧的落在了風業的右手掌心之上。
“這是?”齊靜春疑惑不已,正想上前拿紅蓋頭;
忽然風業的右手五指一緊,死死的抓住這張紅蓋頭!
“幻非非幻,道非非道;
有形困於心,忘空生其明;
不懼亦不驚……”
一道又一道口訣在風業的腦海之中迴盪;
在這些口訣迴盪之時,風業體內的一道又一道血氣不斷消散,融入他體內的奇經八脈之中。
風業的肉身在不斷的昇華,洗髓伐骨;
隨着衆多血氣消散,風業忽然睜開雙眼,面色凝重的盯着天花板。
“啊~”
隨着他大喝一聲,身下的龍牀直接崩碎;
一股無形的紅色勁氣自風業體內爆發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