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會兒就是上朝的時辰了。
“諸位大人不餓嗎？跪得腿不酸嗎？”一道女聲響起。
衆人循聲望去。
便見一宮裝女子微微提着裙裾，邊拾階而上，邊打量着他們。
是十公主白拾香。
自然沒有人理她。
白拾香也不在意，徑直上臺階，來到秦福來跟前：“秦公公，本宮有事找皇上，去通稟一下吧。”
“十公主，抱歉，皇上在跟九王爺......”
“本宮知道，你就拿着這個進去給他，他保準讓我見。”白拾香塞給秦福來一張紙牌。
秦福來看了看，是皇子公主們學成語時用的紙牌，上面是圖，下面是字那種。
此張紙牌上的成語是：十拿九穩。
秦福來不知她何意，知其平素刁蠻任性，以爲她又在胡鬧，便沒動，將紙牌還給她：“恕奴才......”
“你信不信，你不進去通稟，皇上後面會治你的罪？”白拾香秀眉一擰，將他的話打斷。
秦福來又猶豫了一會兒，這纔不情不願地接過紙牌進去了裏面。
沒多久，秦福來就出來了，讓白拾香進去。
百官們看到後就傻眼了。
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。
什麼意思？
讓十公主進去了，不讓他們進去？
朱錦問秦福來：“秦公公，皇上這是何意啊？”
“抱歉朱太師，雜家也是隻負責通稟，其餘事情一概不知。”秦福來回道。
有官員立馬接到：“那你再進去幫我們通稟一下。”
“剛剛給十公主通稟的時候，雜家也通稟了諸位大人在殿外跪候着。”
好吧。
意思就是不見他們唄。
就在衆人情緒陸續激憤的時候，十公主白拾香從裏面走了出來。
“皇上讓諸位大人進去。”
百官們聞言大喜，紛紛從地上爬起，不少人因爲久跪，起身之時不是摔跤，就是起不來。
年輕力壯的已快步拾階而上，年老體弱地相互攙扶着起身。
白拾香避開一窩蜂涌上來的人羣，往邊上讓了讓，然後拾級而下，離開。
*
寧時遷來到宮門口，毫無意外被攔下。
“勞煩通稟，桑臨四王爺寧時遷有急事求見皇上。”寧時遷亮出自己的腰牌，請宮門口的守衛去稟報。
守衛不願：“這個時辰，皇上應該在早朝。”
“勞煩！”寧時遷不動聲色塞給對方一錠銀子。
守衛雖很想要這銀子，但還是不願。
因爲大家都知道，百官們因爲九王爺的事，昨日進去後就沒出來，都在龍吟宮前請願呢，他這個時候去通稟，豈不是找死？
命比錢重要。
遂又還給了寧時遷：“我幫不了你。”
兩人正糾纏間，一頂鸞轎出宮而來。
晨風揚起鸞轎的窗幔，寧時遷看到是十公主白拾香，當即上前攔住。
“十公主，寧某有急事求見皇上，能否請十公主幫忙通融一下，讓寧某進去？”
他以爲裏面的人會撩開門幔做出迴應，沒有。
門幔未動，裏面的人也沒出聲。
就在他以爲她肯定也不願意幫忙的時候，又忽然聽到白拾香的聲音透幔而來。
這句話是對門口的守衛說的。
守衛有些爲難：“十公主......”
“本宮的話，你們也不聽了嗎？讓他進去，出了問題，本宮擔着。”
聲音繼續從門幔裏出來，自始至終，白拾香都沒有撩門幔，也沒有撩窗幔。
見她這樣說，守衛只得放行：“是！”
“謝十公主！”寧時遷微微鞠身。
其實他挺意外的。
畢竟他曾得罪過她，而且，聽說她性格刁蠻任性得很，他也領教過的，以爲她又會折騰一番，結果出乎他的意料。
鸞轎繼續行起。
寧時遷退至邊上，擡眸便看到窗幔被風揚起後，白拾香也側首看了他一眼。
他再次朝她垂眸頷首致謝。
待鸞轎出了宮門，他也不敢再耽擱一分，當即朝宮裏疾步而去。
待他來到龍吟宮的時候，發現宮外並無跪着的百官，他眉心一跳，飛快地拾級而上。
“勞煩公公通傳一聲，桑臨四王爺寧時遷有急事求見！”他跟守在門口的小太監道。
小太監搖搖頭：“皇上現在沒空見你，九王爺剛服毒自盡，百官們也都在裏面......”
“你說什麼？”小太監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被他一把攥了胳膊，急問。
小太監被他嚇得不輕，尤其是胳膊被他攥得生疼，皺眉，將胳膊掙脫出來。
“我說，九王爺剛自盡，皇上跟百官們正處理此事，忙着呢。”
寧時遷身子一晃，趔趄後退了一步才站穩。
眼前煞白，耳中嗡鳴，唯有那句“九王爺剛服毒自盡”反覆敲擊着他的太陽穴。
他這個樣子反倒把小太監嚇住了。
“你......你沒事吧？”
怎麼突然臉色白得跟張紙一樣，額頭上青筋根根分明，人在抖，似是站都站不住一樣。
“我要進去。”寧時遷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。
小太監瞅瞅他，恐他出什麼問題，只得回道：“我進去看看情況，能稟報我就稟報，情況不妙，我就也沒辦法。”
“有勞。”
寧時遷嘴裏這樣說着，見小太監轉身往裏走，他也跟在了後面。
等小太監意識過來，他已跟着他進到了殿中。
“你......”小太監大驚。
寧時遷卻像全然沒聽到一樣，揚目看向大殿裏。
殿中，百官烏泱泱跪地一片，前方文帝高坐，雙目赤紅。
在文帝下方的地上，在百官所跪的前方，一紫衣身影橫塘於地，一動不動、聲息全無。
寧時遷心臟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了一下，痛得他身子一晃，伸手扶住邊上殿柱，才讓自己穩住。
“皇上，九王爺能欺君瞞民這麼多年，可見其狡詐，又豈會這般輕易伏法？恐其有詐，微臣斗膽請命，上前確認是否是其本人？”
跪地請命的人是朱錦。
朱錦話落，衆人跟着附和：“請皇上准許！”
“朕親自賜的鴆酒，她當着朕的面飲下，這還能有假？”文帝反問。
“而且，輕易嗎？你們如此苦苦相逼，你們當中不乏年老體弱者，不喫不喝，長跪寒夜，拿命來相逼，她能不伏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