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猶豫了一下,還是掏出了那塊雲錦手帕,給我爸看了一眼後,就緊攥在了手裏,觀察着他的反應。
“就這?”
我爸看了後明顯愣住了。
看我爸的反應,他像是真不知情,也不知道這手帕其實並不是手帕,而是一紙婚書。
我心裏這才舒服了些。
至少,我爸並不是什麼事情都瞞着我。
“對!”我點點頭,鄭重其事說,“爸,既然事關重大,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,我得確定一件事。”
“什麼問題?”
我爸一下子緊張了起來,下意識搓着手。
“爸,奶奶有沒有跟你說過,有沒有什麼人向囡囡提過親?或者,你們和奶奶有沒有給她定過什麼娃娃親之類的?”我攥着雲錦手帕,刻意把黎君也稱作“囡囡”,以此來區分她跟我。
“提親?”我爸愣了幾秒,確認我沒有開玩笑後,他搔了搔亂蓬蓬的頭髮,“這都什麼社會了,一個兩三歲的奶娃娃,怎麼會有人上門提親?再說了,你奶奶那脾氣,最看不慣舊社會那一套了,怎麼可能會給囡囡定娃娃親?那都是老封建才做的事!”
“爸,你確定?”
我再次向我爸確認。
“百分之一百確定!”
我爸很肯定的點了點頭。
我陷入了沉思中。
這麼說,這鸞鳳譜跟真正的黎君沒什麼關係。
唯一的可能,是這鸞鳳譜跟我有關——否則,奶奶也不會叮囑我爸讓他務必燒燬這東西!
“難不成,這婚書竟然是給我下的?”
我喃喃自語。
這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!
我更想不出來,這婚書到底是誰下給我的。
不過,我並沒有問我爸——這鸞鳳譜是我在黎君棺材裏找到的,說明是奶奶故意放進黎君棺材裏的,我爸根本不知道這回事,更別提知道這婚書是誰向我下的了!
“小君,你剛說什麼書?”
我爸好奇問。
“沒什麼。”
我趕緊搖頭。
婚書的事,現在還不能讓我爸知道。
“小君,現在問完問題了,你把那手絹給爸,爸給你燒掉!”我爸又伸手向我要手裏的雲錦手帕,眼睛紅紅的,“自從你奶奶出事後,咱家一直不太平。你奶奶已經出事了,爸不能再讓你出事了!”
我有些猶豫。
這鸞鳳譜,是至今爲止唯一跟我相關的東西了。
若是真被我爸燒了,估計更難找到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了。
“爸,我不能把這東西給你。”沉思了幾秒,我衝我爸搖了搖頭,“要是燒了,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。”
我爸想反駁我,又有些不忍。
頓了頓,他放柔了聲音小心勸我,“小君,既然奶奶不讓你知道,你奶奶肯定有她的理由,聽話好不好?”
“爸,這次……”我咬了咬脣,“我要聽自己的!”
我爸定定看着我。
看了許久。
我迎着他的視線,目光堅定。
唉。
我們父女對視良久,他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“爸知道,你心裏對我們肯定有怨氣……”我爸歉疚道:“算了!小君,聽你的,爸不燒這東西了!反正你奶奶現在昏迷不醒,也不能管着爸。但你得答應爸一件事,一旦有什麼意外,立刻燒掉它,聽到沒有?”
“爸,其實它只是……”
我脫口就想告訴我爸實情。
但話到嘴邊,我又咽了回去,點頭答應,“知道了爸!”
“還有,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,不管發生了什麼事,你都要告訴爸,別讓爸擔心,好不好?”
我爸不厭其煩,再三叮囑。
我鼻子一酸,“爸,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們。你們永遠都是我的父母,我的親人。現在是,將來也是!”
“好孩子……”我爸擡手想摸摸我的頭髮,又紅了眼,迅速別過了臉,不想當着我的面失態。
看着我爸皺巴巴的衣服,憔悴的面容,以及日益增多的白髮,我心裏也酸的厲害。
我們父女兩人默然相對坐了很長時間,我爸終於站起身來要走,說我媽一個人忙不過來,他得趕緊回醫院了。
“小君,你跟那個柳大仙現在怎麼樣?”臨出門時,我爸終於忍不住問了我一句,又指了指窗外,壓低聲音說,“爸看那個姓凌的男人也不像是好惹的樣子……你不能同時招惹兩個男人,知道了嗎?”
“爸,你說什麼呢!”
我的臉倏地紅了。
什麼叫我同時招惹兩個男人?
我爸想哪兒去了?
“伯父!”走出屋門,凌耀祖彬彬有禮迎了上來,一身合體西裝,身形高大,身上散發着由權利磨礪出來的矜重和尊貴。
我爸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。
看着看着,我爸的眼神忽然有了變化。
“小夥子。”我爸指了指側院,客氣說,“能不能借一步,我有一句要緊的話要跟你說。”
凌耀祖有些意外,看了看我,微微頷首,跟我爸一起去了不遠處。
不知道我爸說了句什麼,凌耀祖接着就伸出了右手,解開了襯衣上的扣子,將露出來的手腕伸向了我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