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我骨子裏是怕凌耀祖的。
他太深,又太沉,根本琢磨不透,像是一罈濃烈的酒,乍見深沉,但更毒也更醉,後勁很大,令人驚心動魄。
而且,他身上蟄伏的權欲、物慾、情慾都極大,一不小心就能將人吞噬。
“今晚你就知道了。”凌耀祖看着我,眼瞳幽深,又恢復了初見時的沉穩淡漠,西裝包括下的修長身體散發着強大的氣勢,聲音甘冽霸道,不容辯駁,“現在不許離開。”
說完後,他邁着修長筆直雙腿回了老宅內。
看着他離去的背影,我心裏很慌,也不敢叫他。
他這是……生氣了嗎?
我剛纔說錯話了?
可是,我說錯什麼了?
“黎小姐,請!”
“您先回屋吧!”
凌耀祖的幾個手下適時過來“請”我先回屋,態度雖然客客氣氣的,但那架勢卻不大客氣。
我沒有反抗,乖乖回了堂屋。
凌耀祖不在堂屋,應該在別的屋子。
一直在堂屋待到傍晚,凌耀祖都沒有來堂屋找我。
我呆的百無聊賴,就掏出那塊在棺材裏找到的雲錦手帕研究,可我研究來研究去,除了覺得下婚書的男人深情款款、用情至深之外,並無所獲。
“待君開竅之日,吾願枕前發盡萬般願,直待黃河徹底枯。”我喃喃念着手帕上的那行小篆,自言自語道:“這個君是指我的話,這句話的意思就是,他在等我開竅?等我開什麼竅呢?”
“而且,我從小到大就跟許鈞哲一人談過,哪個男人對我有什麼深的感情呢?”
盯着手帕絞盡腦汁想了半天,始終不得要領。
看了看窗外,夜色漸漸深了。
凌耀祖始終都沒有出現,我也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他問情況,就這麼一個人窩在屋裏,忐忑不安的等待找我的人現身。
“黎小姐,凌先生請您一起用餐。”
大概晚上八點多,凌耀祖手下人來請我了。
“好。”我沒有違拗,乖乖跟着他一起去了西屋——主要是多半天沒喫飯,我餓的前胸貼後背的,實在頂不住了。
走進西屋時,凌耀祖正側着身坐在奶奶家那把老式座椅上看一份文件,屋內昏黃的燈光籠在他身上,給他鍍了一層柔和的光,卻遮不住他鋒利的線條和矜重的氣勢。
餐桌上,擺着兩副碗筷。
“凌先生。”我走進屋內,站定,乖乖垂頭,低眉順眼跟凌耀祖打招呼,“我來了。”
在人屋檐下,隨時要低頭。
雖然這裏是我奶奶的老宅子,是我家,但誰讓人家江南太子爺人多勢大,我照樣得低頭。
“來了?”言畢,凌耀祖的眼眸從文件上擡了起來,瞥了我一眼,用下巴指了指座椅,“坐吧!”
那一眼幽深的有些駭人,我心裏陡然一驚,趕緊乖乖坐在了座椅上,“是,凌先生!”
跟之前相比,現在的凌耀祖雖然還在身邊,但卻似乎一下子跟我拉遠了距離,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江南太子爺,我還是那個平凡普通的黎君,一如第一次見面的感覺。
他矜重。
尊貴。
無與倫比。
我想問問他爲什麼忽然對我的態度這麼冷淡,但又不敢多問,只能乖乖聽話坐下。
我坐下後,凌耀祖也站起身,跟着在我對面坐下,率先拿起筷子吃了起來。
即便身處鄉下老宅,環境簡陋,他也是坐的筆直,動作優雅,細嚼慢嚥,不緊不慢。
不得不說,看凌耀祖喫飯也是一種享受。
不過我實在沒有心情欣賞,我餓了多半天,凌耀祖剛一動筷子,我立刻就拿起筷子,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,完全沒有顧及旁邊伺候着的幾個人錯愕的表情和微微上翹的嘴角。
等我喫飽擡起頭,才見凌耀祖正看着我,目光沉邃難測。
“我,我剛纔太餓了。”
我臉一紅,窘迫解釋。
“沒事。”凌耀祖語調沒有什麼起伏,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腕錶,又看了一眼窗外,“時間差不多了,他快來了。”
他?
是誰?
凌耀祖說完後,一雙沉邃幽深的眸子看向我,目光平靜,卻牢牢將我籠罩着,然後不動聲色的寸寸圍剿。
他什麼都沒說,我卻如坐鍼氈,大着膽子問,“凌先生,誰要來見我?”
沓沓沓……
凌耀祖還沒說話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,凌耀祖一個手下快步走近,聲音緊繃,“先生,他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