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過高調,徐明秋囑咐王文昌不要將自己到來的事情宣揚出去,隨便安排一個稍微小一點的帳篷休息即可。
躺在帳篷中的徐明秋,聽着營帳外的蟲鳴聲,怎麼都睡不着。他倒不是擔心王文昌趁他睡着後暗下毒手,總覺得有什麼不算重要的事情忘記處理了。
傅海看出徐明秋的心思,本想詢問一下原因,奈何徐明秋並不想做,便早早地睡下了。
距離巡防營營帳外東二十里,東南三十里,東南偏北一點二十五里的位置,分別趴着幾個人影,靜靜地等待什麼。
日出東方,早點起牀。
徐明秋睜開雙眼的第一件事,就是回想昨晚的事情。
事情還沒想清楚,我就睡着了?
傅海端着一些喫食走了進來,放在桌上後,又幫徐明秋準備清水洗臉。
洗完後,擦拭乾淨。
“就這點東西夠喫嗎?大力可是個大飯桶……”
徐明秋一怔,想起了什麼,一拍腦門。
“臥槽,把他們幾個給忘記了。趕緊,差人把他們幾個尋找回來。”
終於想起忘記了什麼,看似重要又無所謂的事情。
“孫大力幾人已經回來了,現在被綁在營帳中,等待世子您的處置。”
“處置?他們又犯什麼錯了。”
傅海將事情大致說一遍。
逃兵在東籬軍內部,是一件既敏感又很嚴重的事情。戰時逃兵無論有沒有被抓到,家人連坐處以極刑。非戰時的逃兵被抓到後斬首。
這麼嚴重?
之所以孫大力幾人現在還活着,不是因爲王文昌徇私枉法,而是因爲有徐明秋在場,他不敢越級處理這件事情。
但他也知道,東籬王徐之坤設立的軍令,如山州般的存在,非人力所能動搖。
聞聲,徐明秋顧不上沒有擦拭乾淨臉頰,顧不上喫飯,直奔王文昌的帥帳而去。
剛進帳篷,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。
王文昌身穿白色囚服,披頭散髮地跪在地上,身後站着一名手握斬首大刀的劊子手。
“世子殿下,末將未能嚴管手下將士,出現了十幾名逃兵,死不足惜。”
徐明秋不以爲然地繞過王文昌,坐在本該屬於他的主將座位上,翻閱着桌前軍務書冊,看都不看王文昌一眼。
瞭解徐明秋就如瞭解自己一般的傅海,當然知道徐明秋在想什麼。昨日對王文昌的所作所爲,先是懷疑,試探,再是拉攏,示好,最後是天下兄弟一般親。
勉強算得上恩威並施。
現在的一言不發,則是威不可測。
“王校尉,世子可是什麼都沒說,甚至帶着孫大力幾人主動歸營。你這麼搞,會讓世子殿下很難堪的。昨天殿下不是說了,大家都是兄弟,今日斬殺哥哥豈不是要陷害殿下爲不忠不義之人嗎?”
傅海輕描淡寫的幾句話,讓王文昌心中驚恐萬分。他只考慮到了失職,並沒有想過太多的後果。因爲傅海早日差人尋找孫大力等十幾人歸來,是徐明秋的主意,最終一定會拿事說事,這纔有了主動認罪從寬處理的心理。
“王校尉你忠於我徐家之心天地可鑑,對此我徐明秋無話可說。但是,有一點我還是要說,不要輕易揣測我的想法,那樣會很危險的。”
徐明秋合上手中的軍務冊,隨手丟在桌上,冷冷的眼神盯着王文昌。
嚇得王文昌一哆嗦,臉上都有些發白。
其實王文昌並不害怕徐明秋,更不是什麼怕死之人,否則他絕不會用這種方式見徐明秋。萬一徐明秋腦袋一熱,看戲不嫌事大,把王文昌給斬了,也不是不可能。
他害怕的原因是,王文昌感受到了一個身影,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畏懼身影。他從徐明秋的身上看到了徐之坤的影子,這纔是他恐懼的根源。
“世子殿下,我王文昌……”
“嗐,沒必要,完全沒必要。王校尉,你不但沒錯反而有功,沒有因爲我家老徐頭走了會後,將我這世子視爲禍端災星。我應該感謝你。”
有些話只能點到爲止,說得太多的話,那種神祕莫測的氣氛就會變得一文不值,甚至會露餡。徐明秋話鋒突然一轉道:“孫大力確實有逃離軍營的死罪,但其目的情有可原,同伴負傷寧可隱藏山林也不爲禍一方。”
想到徐之坤設立的嚴明軍紀,想到日後自己還要帶領東籬軍,徐明秋有些爲難地砸砸嘴。
不處罰孫大力幾人,難以樹立軍規的威信。
處罰孫大力幾人,他們將難逃一死,畢竟他們也是爲保護徐明秋。
“世子殿下,你我二人行走在東籬境內,查訪各校尉,太尉,都尉的態度。所需要的時間,以及其中的變故無人知曉。我一人服侍在您身旁,力不從心。”
不得不承認傅海的察言觀色的能力,徐明秋餓了他就能遞上饅頭,徐明秋口渴了,他就能遞上一杯水,還是涼好的涼白開。
徐明秋給的傅海遞上一個“懂我”的眼神,起身來到王文昌的身旁,雙手將其攙扶起來,一本正經地說道:“不如讓孫大力跟着我好了,他是我徐明秋的護院,並不是巡防營的將士,所有軍法管不到他們。”
王文昌是一個較真的人,只認死理,剛開始怎麼都不承認,認爲徐明秋這是在玩兒文字遊戲,對其他巡防營的將士不公平。
搞得徐明秋也很不爽,要不是怕逼急就王文昌狗急跳牆,徐明秋真想一腳踹到他,將其摁在地上好好地問候一遍。
誰纔是老大。
“王校尉,昨晚的時候我可是歷歷在目,你要是再油鹽不進,我這就命人編成歌謠,吟唱在整個東籬境內。”
…………
徐明秋騎着馬匹走在最前面,因心情大好,哼着不正經的小調,引來身後孫大力幾人一陣鬨堂大笑。
王文昌站在巡防營大門口,望着徐明秋的離去的位置,大聲地呼喚道:“世子,您要說話算話。”
直到徐明秋一行人消失在視線中,王文昌收起祈求的表情,嚴厲道:“通知伙房提前一個時辰開飯,飯後拔營出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