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爲傅海很清楚,比起大夏國內發生的糟心事,徐明秋更關心家門口那點事。
“沒有,信中一點也沒有提前。應該和往常一樣。”
“這樣啊!”徐明秋來到大帳外面,看到正在加緊訓練將士們已經回到了營帳中,除了能看到幾隊偶爾巡邏的人,再也看不到多餘的人。
“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。北域之行把我們都折騰得夠嗆,等過完年後,該活動活動了,畢竟每逢佳節胖三斤,不運動怎麼減肥。”
距離過年已經沒幾天了,徐明秋嚴格執行着自己說過的話,說不讓訓練就不讓訓練,說讓將士們喫肉喝酒,就讓將士們喫肉喝酒。
一點大戰前的緊張感都沒有,好似岌岌可危的鹿城,內部混亂的大夏國,和他徐明秋一點關係都沒有。
大年三十的晚上,徐明秋命人在天黑之前開席,要求他們在天黑之前喫飽喫好,絕不能飲酒。
徐明秋的軍帳中。
他本該坐在首位和手下的將領將士們,來一場把酒言歡的茶話會,代表大夏國,代表他個人,對將士表示衷心的慰問和祝福。
將身居高位,還與民同樂的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。
可是他沒有,他甚至沒坐在首位,而是坐在最邊角的位置上。自降身份地幫在場的人,端菜,倒水,夾肉。
這一突如其來的表現,把其他人嚇得夠嗆,一個個唯唯諾諾的,坐也不是,站着也不是。
“坐,坐!”
徐明秋壓了壓手,示意大家都坐下。率先薅掉一塊羊肉放在嘴裏,慢慢地嚼着,品嚐着羊肉的鮮美。
這時就能體現徐明秋的前瞻性,購買下盧尚全部的羊羔,來一個羊生羊,再生羊的合理循環。
“明天是什麼日子,我就不多說了。今日是我們喫最後一頓飯的日子。想必大家都很奇怪,我爲什麼要這麼說。原因很簡單,養兵一日,用兵一時,我決定對北域部族聯軍外圍來一場閃電戰。”
爲了將自己的想法很好地貫徹下去,爲了給手下各位校尉打氣,徐明秋索性攤牌了。
“大夏國朝廷很混亂。混亂到,我們已經被他們忘記了,混亂到,我們已經被人貼上了陣亡的標籤。混亂到,我們沒有軍餉發放,沒有軍糧可以喫,沒有撫卹金可以領取。
眼下,我們已經探查清楚情況,明日之後,北域部落聯軍,將會開啓一場屠殺之戰,他們的目的就是鹿城。而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,哪怕大夏國朝堂忘記了我們,鹿城的百姓不應該遭受此次劫難。
像跟着我去的,站起來。我沒有辦法帶着你們活着回來,不過,我可以發誓,讓你們享受馬革裹屍,回鄉安葬的待遇。
而且,我,徐明秋,明日將會第一個衝鋒。”
徐明秋說完之後,沒有坐下,大口嚼着手裏的烤羊肉。
氣氛已經烘托到位了,只差發言之後的熱烈掌聲和高度認可讚美,再來兩次同生共死誓言,那感覺會變得更好。
軍帳內坐的人不少,有吳忠,莫許,傅海,龍華幾人,還有統領將士的校尉軍官。
別人不捧場就算了,你們四個和我是什麼關係,爲什麼也不捧場。
是我說得不夠感人,還是因爲我的決定是在以卵擊石,你們都被嚇到了。
等了好一會後,徐明秋依然沒有等來掌聲和拍馬屁的聲音,雖然有些不悅,還是耐着性子說道:“怎麼?你們又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嗎?”
聽到,徐明秋的聲音中帶着不悅,傅海率先鼓掌。
“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。”
然後是莫許。
他們沒有傅海那麼聰明,更沒有傅海那般察言觀色的本事。
“世子,我跟着您一塊衝鋒。”
再後是吳忠。
“雖然沒有詳細的進攻計劃,既然是突襲,有計劃還叫什麼突襲。”
始終沒有說話的龍華。
在徐明秋眼神的逼迫下,很無奈地說道:“年紀大了,不稀罕打打殺殺。算我一個。”
從這一刻開始,這頓飯喫得很壓抑,氣氛一直都不好,甚至有人想提前離場,又因爲徐明秋的顏面,只能堅持到新年宴會結束。
好不容易等到徐明秋下命令宴會結束,其他幾名校尉好似終於解脫了一樣,一溜煙地全部跑了出去。只有徐明秋最忠心的傅海留了下來。
“世子,我去倒點熱水,您泡泡腳。”
徐明秋此刻的心情很低落,無精打采地揮手。
“別去了,沒什麼心情。傅海你說,我今日的決定有錯嗎?”
傅海張了張嘴,停頓了三秒後道:“您是主將,您說的話就是命令,這一點沒錯。但,您太過於情感用事了,沒有把其中的風險考慮進去。這就是一種錯,一種主將最不應該犯的錯誤。”
“謝謝,我知道了。我只是不想……”
“不想讓鹿城落在北域部族手中,不想看到鹿城的老百姓被屠殺,被踐踏,被侮辱。”
“你都知道了?”
“何止我們知道,大家都知道。”
傅海說完神祕一笑,讓徐明秋覺得自己有被算計的感覺,直勾勾地盯着傅海。
“合着你在看我的笑話,合着你早就知道了。”
剛說完,徐明秋就聽到一陣咔嚓咔嚓響動,和馬匹喘息的粗重聲。慌忙中,穿上剛脫下的鞋子,大步流星地來到軍帳門口,看到一幕讓他感動到流淚的一幕。
徐明秋親自帶入北域的三萬兵馬,此刻正戎裝在身。一隊隊,一列列,表情肅穆冷冽,在寒冷的夜中,別說動一下保暖,發抖的人都沒有。
着三萬多名將士看到徐明秋出來,齊齊跪地,齊聲道:“請太尉大人換裝,率領我等抵禦北域部族,保衛百姓安危。”
一聲聲高喊,整齊劃一,好似提前排練好的一樣。
這一刻,徐明秋才體會到,當皇帝被人山呼萬歲時的感覺。
這個感覺真好,真讓人上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