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顆人頭滾落於地。
吳忠大喜急忙下馬,撿起人頭站在運糧的馬車上。
“爾等看來,你們的首領人頭在這裏,還不快快投降。”
忽聞有人大喊,雖聽不懂是什麼意思,北域運糧騎兵們下意識轉頭過去,看到自家首領的頭顱正被一名東洲人捂在手裏。
突然間都愣住了。
本以爲失去首領之後,北域運糧騎兵會軍心渙散,會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。可是,並沒有出現吳忠想象的那種結果出現。
他們不但沒有絲毫的膽怯和怯懦,反而因爲首領被殺變得異常憤怒,憤怒到毫無章法,憤怒到不懼怕死亡。
戰場上的情況驟變,吳忠看着發狂的北域騎兵,開始玩命地攻擊將士們,一時間卻失了神。這一刻,他很恍惚,好似看到在鹿城時的自己。
那時,自己效忠的皇子已經死了,而且還是死在自己的面前,自己也是這般模樣。爲了自己的主子,冒死也要拼殺一場。
這一刻,吳忠的眼神變了,變得尤爲的堅定。
他明白,可以給北域騎兵尊嚴的是死亡,戰死沙場的那種死亡。而不是,因爲首領死後,自己苟且偷生地投降。
“大夏將士聽令,一個不留,殺!”
砍殺過後,還能騎馬的將士已經不足八百人,剩餘的兩千二百人中,有一千人已經陣亡,二百人負傷。
吳忠下令將北域的糧食就地焚燬,用來拉糧食的馬車,用來裝載傷者和已故將士屍體。
等一切都處理完後,吳忠再次將運輸糧食的騎兵首領的頭顱放好,默默地站着。
“你是一個英雄,可以帶出如此強硬的士卒。這是我意想不到的,是我小看了你。安息吧!”
或許這就是戰場上的浪漫吧!他們明明是對立的陣營,明明抱着不同的想法,執行着指揮者的命令。說到底,他們有着共同的身份,雖然叫法不同,東洲叫將士,北域叫士卒,他們卻沒有絲毫的察覺。
吳忠帶着將士們離開,留下只是還沒有燒完的糧食,沒有掩埋的北域士卒屍體,以及吳忠對這名首領的尊敬。
…………
徐明秋帶着剩餘的人走得很慢,倒不是因爲隊伍人數太多,也不是因爲地上的雪太厚,拖慢的他們的腳步。而是徐明秋不敢走得太快了。
他現在狀態就是,剛出窩的小雞崽子,想到處看看走走,想白喫兩口白撿的蟲子,又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。
隊伍內的斥候已經全部被徐明秋撤出去了,前後左右都有。他們和主力大軍保持十里以上的範圍,專門用來探查周圍的情況。
萬一那個地方冒出一股北域的軍隊,也好有一個準備的時間。
別看十里的範圍已經很遠了,對有着絕對經驗的北域騎兵來說,就是眨眼的工夫。眨眼的工夫再短,也能保證徐明秋提前做好的準備。
讓徐明秋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,自己嚇唬自己的感覺。
其實他的心裏明白,因爲他的一個失誤,無故死掉九個將士,已經自責得不行。現在因爲他失誤,將不到三萬大軍置於死地,到那時死的就不是區區幾個人。
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,已經走了一天了,正是人困馬乏時候。再走下去肯定不會出什麼大事,頂多就是太過於疲勞,沒辦法發揮最大的戰力。
一人紮營,遇到危險可以跑。
數萬人紮營,遇到危險怎麼跑。
徐明秋一直猶豫不決,一直沒有下達安營紮寨休息喫飯的命令。
“世子,我和龍叔以及莫許商量過了,我們三人認爲應該讓隊伍休息一下。天已經這麼黑了,晚上的溫度會更低,戰士們休息不好,第二天的精神會大打折扣的。”
“我也知道,就是我這心裏!”
“您還在因爲那晚的事情自責嗎?”
傅海直接挑明瞭出來,徐明秋沒有否認,也沒有承認,皺着眉頭不說話。
“您畢竟是第一次帶着軍隊出來,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,很多事情都會發生。您不是常說,失敗乃是成功的媽媽嗎?”
“行了,傅海!傳令下去安營紮寨,讓將士們好好的休息一下。”
命令下達之後,將士開始忙活起來,搭建軍帳的搭建軍帳,餵馬的開始餵馬,做飯的開始做飯。
各有各的事情要做,各有各的事情要忙。
爲何徐明秋一直愁眉不展,坐也不是,站着也不是,心中總覺得空嘮嘮的。於是他,爲了不閒着,爲了讓自己更安心,通知傅海一聲。
“你和龍叔照看軍營一切,我跟着莫許去轉上一圈,不看看我這心裏不放心。”
傅海本想說一起跟着去,好保護徐明秋的安排,又怕自己的言語和行動讓徐明秋誤會,讓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。
“世子,您放心地去,這裏有我們。”
徐明秋和莫許二人騎着馬,毫無目的地走在熱火朝天的軍隊中,看着大家忙得不亦樂乎,心思也放鬆了不少。
將士們看到徐明秋過來,放下手中的活兒,和徐明秋主動打着招呼。徐明秋一臉微笑地看着將士們,要麼點頭示意,要麼開口回話,要麼招手告別。
發現內部無事,徐明秋提議一起去外面看看,感受一下斥候的生活,走走看看,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沒有。
兩人來到距離大軍外一千米的位置,任由風雪打在臉上。
“莫許,能說一下,你第一次上戰場的事情嗎?”
“嗯?”莫許沒有反應過來,徐明秋爲什麼要這麼問,剎那間的愣神過後。“我啊!世子想聽,我就給您講講。但說好了,您可不能笑話我。”
於是,莫許開始滔滔不絕將其他剛入軍時的樣子,從第一次上戰場,一直講到跟着東籬王徐之坤最後一次上戰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