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忽然,他撲通一下跪倒在了我的面前,一臉激動的說道:“我死了!我已經死了,我已經死了好久好久了。”
“大師,您幫幫我,我求求您幫幫我。”
我上下打量着他,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沒有惡意了,剛剛他之所以會憤怒,會有惡意,完全是因爲他遇到了自己鬼途的坎坷。
也正是這個坎坷,讓他一直漂泊於此!讓他把自己搞得頭破血流。
能夠在這樣的地方,遇到他,這或許是我們之間的某種緣分。不管是人是鬼,都需要幫助,所以,幫助鬼跟幫助人是一樣的。
看到他跪倒在地的樣子,我瞬間就覺得他不可怕了!只是醜了點了而已。
“說說吧,你需要我幫你什麼?”
他猛的擡起頭來,用他那破爛不堪的頭顱望着我道:“幫我回家!我想回家。可是每一次走到這裏來,我都不知道該走哪條路回家,我忘了,我忘了回家的路。”
我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前方的道理,這是一條筆直的大道,周圍黑漆漆的一片,並沒有岔路口。不對,我好像看到了一條岔路口,那是一條蜿蜒盤旋的小道,就在左手的方向。
我明白了,鬼只能走直路,不會轉彎!而那條蜿蜒盤旋的小路不是鬼道,那是一條人間道,因此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走那條道。
“你,回家幹嘛?”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,我不確定他的家人是否還在。
“我想看看我老婆,我想看看我兒子!”他激動的說着。
我沒有接話,而是等着他的後話。果然,他沉吟了幾秒鐘之後,喃喃的說道:“我叫劉貴,一九五一年生人,我之前做過工廠車間的副主任,開放了之後,我就開始自己經商,做了一個鋼鐵廠。那時候做得很好,很掙錢。我就娶了老婆,老婆是以前車間主任的女兒,我們一起育有一子,生活過得還算過得去。”
“一九八三年,我們結婚十週年紀念日那天,我買了一輛車!因爲我老婆說她很喜歡坐車,原本我想在這一天給我老婆驚喜的。可是,我沒想在來到這片路上的時候,我遇到了一個竄到馬路上來的孩子。爲了躲避那孩子,我就把車開出了公路,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!我只記得等我醒過來的時候,我整個人都飄乎乎的,什麼也記不清,我就記得我要回家。”
“於是,我找到了我的車,開着車趕回家!可是趕着趕着的,我卻發現自己找不到路了,我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我就這樣,一直開,一直開,一直開到我沉沉的睡去。第二天,我又繼續開,繼續開着車去找回家的路。”
“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!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。我太想我的孩子跟我的老婆了,我太想他們了,我想快點見到他們,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見,我找不到路了。後來,我在路上遇到了人,我載上了他們,我以爲載上了他們我就會找得到路。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敢跟我說話,他們害怕我,他們都害怕我,都說我是鬼!”
說到這裏,劉貴已經泣不成聲了,他的眼睛裏面滑落了紅色的血水。他沒有眼淚,從眼睛裏面流出來的是血!
原本就額頭破裂的他,加上現在雙眼流着血水,看上去更加的滲人了。
不過,劉貴的經歷的確讓人同情。
83年,到現在已經三十九年了,他在這裏漂泊了整整三十九年。
這是一隻孤魂,一隻墮入了循環的孤魂。
“大師,我求求您,求求您帶我去看看她們,好嗎?”劉貴一臉哀求的望着我。
這樣的事,我又怎麼可能視而不見,置之不理呢?
我點頭說道:“可以,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們,但是他們可能已經跟你記憶中的不一樣了。不管是你的兒子,還是你的老婆,可能都早已發生了變化。一九八三年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九年,也就是說,就算你活着,你也七十一歲了。”
聽着我的話,劉貴愣住了,他低下頭去喃喃的念道:“七十一,那慧慧今年六十八,文文今年四十五歲!”
“大師,帶我去見他們,求求您了,我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,我求求您了。”
我當然會帶去,只是我對勻州市不熟啊。再說了,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,那時候他又死了,誰知道他老婆孩子在不在這裏了。
就算是在,現在住在哪,我怎麼會知道呢。
就在我準備問他地方的時候,車內的王美娜忽然發出了虛弱的聲音:“周庚,你在哪?你在哪?”
我趕緊回到了車裏,對王美娜說道:“我在這,娜娜。”
“啊!”她趕緊從車上跑了下來,一臉驚恐的問我:“司機呢?開車的司機大哥呢?”
“啊!他是誰?他是什麼東西?”
突然,她看到了劉貴,整個人如同被針戳了一般,一把抱住了我。
“你趕緊變回來原本的樣子。”我衝着劉貴說了一句。不是我說他的樣子醜,他這樣子是真的嚇人!如果不是我心理素質強大,我都會被嚇到。
劉貴啊了一聲,擡起手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,這才趕緊變回了原本的樣子。
我對懷裏發抖的王美娜說道:“沒事了,娜娜,沒事了!”
“鬼,他是鬼,是嗎?周庚,他是鬼嗎?”王美娜不敢看,只是緊緊的抱着我。
我拍着她的後背安慰道:“沒事,沒事!你再看看。”
王美娜小心翼翼的往劉貴看了一眼,確定了是司機之後,她才稍稍的鬆了口氣。
“周庚,他是鬼嗎?”王美娜聲音顫抖的問我。
我沒有隱瞞,點頭說道:“是的,他是鬼!但,不會害我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