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日只能行三四十里路，哪怕是狄青，都知道，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裏，並不適合野外行軍。
禁軍開始出現傷兵，好在有錢乙這個神醫在，並未引起大規模的感冒。
走到秦鳳路鳳翔府，即便是種世衡，都堅決反對繼續行軍。
“大人，從鳳翔府到秦州，要翻越連綿不斷的大山，很多人不適應秦州的環境，有些人會得瘴病。”
瘴病，也叫冷瘴，也叫瘴氣病，古代中醫不知道發病的機理，就以爲和在南方的瘴氣是一樣的病症。
實際上，這是因爲高原反應。
現在已經十一月中旬，如果等雪化了，至少又要耽誤幾天，再從秦州回到開封，又是二十天一個月時間，年，肯定回不去了。
也不知道蘭子有沒有受氣，也不知道爹爹的書讀的怎麼樣了。
滿滿的都是牽掛啊。
即便張唐卿再想回去過年，也要考慮到實際情況。
直到十幾天後，時間已經進入了臘月，一行人才抵達秦州。
秦州，有一個張唐卿非常不想見到的人。
他的前老丈人林嶽，是秦州通判，也就是秦州的二把手。
秦鳳路沒有設安撫使等路一級的衙門，也沒有知軍衙門，而是由秦州知州張佶，權知秦鳳路事。
北宋的官職夠亂的，意思是說，張佶的主要職責是秦州知州，但是，還要負責監視秦鳳路之下的西寧州等等和他同級別的官員。
張佶年齡已經超過了六十歲，是真宗年間的進士，先後擔任過陝州通判、西上閣門使、虞部員外郎等職。
張佶身後的林嶽，看張唐卿的眼神，好像要噴火一般。
林家和張家，牽扯太深，不管是從張唐卿的前女婿身份也好，還是說前兒媳現在的未婚夫也罷，更別說，張唐卿讓林家損失了五千貫錢，這都是次要的。
最主要的是，聽說張唐卿曾經有一次對趙禎說，林家在益都縣有兩千頃土地沒交稅。
雖然最後查無實據，但這都是因爲益都縣的江歸元不想惹事，如果江歸元據實奏報，估計林家的兩千頃土地，必須要按章納稅。
這已經是動搖林家的根基，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
林嶽不是沒想過把張唐卿的所作所爲說成是針對士大夫一族。
但是沒人信他，因爲大家更願意相信，這是張唐卿報復林家的一種手段。
林嶽是有苦說不出。
“見過林通判。”
張佶一手拉着張唐卿的手，一手拉着林嶽的手，說道：“哈哈，你二人早就認識，太好了，走，咱們回去再敘話。”
按理來說，林嶽應該比張唐卿高兩級，林嶽乃是一州之二把手，文散官的級別至少要到從五品。
但是現實情況卻是，林嶽只是同進士出身，只是授予了朝散郎正七品的文散官，如果不是因爲王曾，林嶽也不可能一步登天，做到秦州通判，秦州通判只是個差遣官，和級別不掛鉤。
張唐卿內心一樂，估計張佶和林嶽也不對付，這是在趁機讓林嶽下不來臺。
也是，一把手二把手之間，尿到一個壺裏的不多，不打出狗腦子來纔怪。
孫敬雪已經習慣了張唐卿處處是焦點的情況，自然不會喫張唐卿的醋。
“林大人，你們好久沒見了吧？晚上正好有時間，你們可以促膝長談了。”
張唐卿似笑非笑的說道：“哎呀，是啊，下官正想和林通判多多請教請教如何經營土地呢，我家窮，沒辦法，林家不一樣啊，土地很多，我可是眼熱的緊。”
“哈哈，林大人的眼光高的很，一般人，林大人看不上眼，想當林大人的學生，你可要多努力啊。”
“張大人教訓的是，是小子異想天開了，那就再學習學習再說？”
這一老一小的幾句話，可把林嶽氣壞了，更是讓身邊的人捂着嘴偷笑。
林嶽認爲，張唐卿之所以選擇秦鳳路，估計就是來奚落自己的。
張唐卿感覺林嶽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奇怪，有憤恨，有不甘，甚至有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。
難道……
不會吧，林嶽的膽子這麼大？
“唐卿，好好在秦州呆幾天，剛剛接到包拯的行文，估計再過十來天，包拯會到秦州公幹，你們都是一時的俊才，可以好好親近親近。”
“張大人折煞下官了，唐卿當不得才俊的美名，反倒是有些人的眼中釘，肉中刺，欲除之而後快。”
張唐卿一說完，一衆知州衙門裏的屬官，紛紛看向了林嶽。
林嶽的表情非常不自然。
張唐卿打算再試探一下，盯着林嶽的表情，說道：“包大人得到消息，咱們大宋有人通過行商聯繫上了塞外一個部落，花錢買兇殺人。”
張唐卿一說完，林嶽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“我猜錯了？不是林嶽？”，張唐卿也拿捏不準了。
“哈哈，相信包拯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，走，酒水已經準備好了，咱們入席吧。”
忽然，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了過來，“吆喝，還沒開始喫酒？灑家來的正是時候啊。”
一個武將，四十多歲的年齡，長的五大三粗，肚子挺得老高，估計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腳尖。
全場內，只有林嶽站了起來，和對方拱了拱手，“王大人怎麼有空過來了？”
來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張唐卿，“聽說咱們的大宋文魁來了，咱過來陪着一起喫酒。”
張佶臉沉了下來，“王蒙正，你的駐地在鳳州，誰允許你擅離職守？本官要參你一本。”
“得了得了，每次光嚷嚷，你倒是真參啊，孬種一個，你就是張唐卿？”
張唐卿都感覺張佶憋屈的慌，光說不練，假把式。
“下官張唐卿，見過王都虞侯。”
“嘿，總算是見到活的了，聽說你的膽子不小啊，我王蒙正要處理的人，你也敢徵召，活得不耐煩了是吧？”
“請王都虞侯指正，誰是你處理的人？”
“種世衡這個不開眼的東西，就是我處理的，怎麼的。”
“本官已經和宋經略使相公辦完了交接，如今，種世衡是我張唐卿的散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