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蓉盡心的爲這兩公母打掃戰場。
張唐卿枕着胳膊，問道：“家裏可都還好？”
“挺好的，唐輔像個小老虎一般，兩個奶媽子都喂不飽他。”
現在算算，張唐輔應該五個月大了，在後世，這麼大的孩子可以喂輔食了，但在現代，沒有這麼多的輔食可以供孩子喫，能喫點小米油就算是不錯。
“對了，官人，萬大家那邊，你打算怎麼安排？”
張唐卿白了王柔一眼，說道：“你都讓人家住下了，還有再趕走的道理？”
王柔嬌笑道：“怪我？是你不和我說清楚，我以爲你替她贖了身，花上幾萬貫，不能讓別人撿了便宜，要撿，也是咱自家撿。”
多好的媳婦啊。
張唐卿想了想說道：“咱家不養廢人，既然留下了，讓她教教蘭子和翠兒讀書彈琴吧。”
“也好，聽說萬大家在琴棋書畫一道上頗有建樹，如果能當個女先生，也不錯。”
萬綺紅的去留，就在兩公母的商量下決定了。
王柔沒有從益都縣帶下人過來，所以，大部分事情，都是由王柔和王蓉兩個人做，反倒是有了後世那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。
雖然萬般不情願，張唐卿還是按照趙禎和趙師民的意思，進國子監讀書。
只不過，張唐卿這個讀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，國子監內的師生都知道張唐卿的名聲，也不敢要求張唐卿天天坐監學習。
再說了，張唐卿是來學習的，還是當教書先生的？
只有趙師民動不動的給張唐卿佈置點作業，有時候也會檢查一下張唐卿的學業。
好在張唐卿在學習上還算盡心，並未落下課程。
十一月初，開封府大雪紛飛，連下了兩天，一刻也沒有停過。
王蓉推開兩公母的臥室門，說道：“少爺，夫人，外面的雪都沒過膝蓋了，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。”
張唐卿皺着眉頭道：“雪還沒停？”
“沒有。”
王柔高興的喊道：“先不要掃雪，讓蘭子和萬綺紅一起出去玩雪，咱們堆雪人。”
王柔彷彿少女一般，趕緊下牀收拾起來。
張唐卿起牀後，看了看地上積雪的厚度，自言自語道：“這麼大的雪，有些人家難過了。”
楊三青跟在張唐卿身後，說道：“每年冬天都要凍死不少人，很多人家的房子也會被雪壓塌。”
“今年肯定格外嚴重，不知道有多少人躲不過今冬啊。”
隨即，張唐卿想到的是更北的地方，開封府都是這麼大的雪，益都呢？更北的河東路和河北兩路呢？遼國呢？
一旦這些地方遭了白災，很多人家要面臨流離失所的境地。
雖然天光已經大亮，打更人依然不斷的在大街上呼喊，讓大家小心火燭，小心大雪壓塌了房屋。
大雪封門，最難過的就是底層的百姓，沒法出去做工，沒有收入來源，很多人家幾乎沒有隔夜糧食，所以，街上多了很多人，肩膀上搭個褡褳，不停的詢問身穿綾羅綢緞的富貴人需不需要夥計。
張唐卿出門，圍着開封轉了一圈。
大相國寺門口，排起了長龍，很多人拿着碗，哆哆嗦嗦的等待着大相國寺施粥。
有人躺在地上，毫無動靜，即便是距離粥棚只有幾步之遙，也無動於衷。
巡檢走過來，用腳踢了一下，沒反應，又試探了一下鼻息，搖了搖頭。
巡檢把屍體搬到了板車上，繼續向前走去。
周圍的人對此無動於衷。
楊三青見張唐卿面有不忍之色，輕聲說道：“聽說河東路遭了雪災，很多災民正在往開封府聚集。”
張唐卿深深嘆了口氣，河東路糟了雪災，可以想象遼國和西夏那邊，肯定也是餓殍遍地。
遼國和西夏有難，就會前往大宋這邊打草谷，邊境之地，又要處處烽煙了。
等災民到了開封府，開封府又要增加不少廂軍。
“糧價如何？”
“麪粉一斤十文錢，大米一斤十二文。”
如果是在明朝碰到這種大規模的災害，估計京城的糧價要飛上天了。
但是大宋並不存在這種現象，因爲大宋首都開封，就在中原產量大地，所以，糧食並不缺，並且開封府的汴河上凍時間極短，能隨時動用漕運，從南方大規模的運糧進京。
張唐卿一踏進銀行總部，眉頭就皺了起來。
田潤居小跑過來給張唐卿請安。
“爲何不施粥？”
田潤居小聲解釋道：“開封府不比其他地方，如果我們施粥，可能會被有心人扣上邀買人心的帽子。”
張唐卿真想開口罵娘，你他孃的是皇家銀行，打着皇家銀行的招牌，是給誰收買人心？是給官家。
“施粥，讓榮寶齋和七心莊一起。”
“大人。”
田潤居還要再勸，被張唐卿一個眼神瞪了回去。
“有人敢說我們邀買人心，讓他來找我，我親自去分辨。”
一個個平時喫的滿嘴流油，關鍵時刻都跟鐵公雞似的一毛不拔。
更令人噁心的是，爲了不讓自己成爲另類，看到別人施粥，一律扣上邀買人心的幌子。要當惡人，大家一起當，這就是那幫吝嗇鬼的秉性。
隨着張唐卿的一聲令下，大宋皇家銀行、榮寶齋和七心莊，開始施粥。
其他商戶看到大宋皇家銀行開始施粥，也在自家門口架起了鐵鍋。
人都有從衆心理，只要有一個帶頭的，其他人也紛紛跟着。
張唐卿回到家後，立刻提筆寫下了《乞行以工代賑進御札子》。
面對白災，張唐卿完全可以置身事外，看着政事堂的相公們焦頭爛額。
但張唐卿還沒發做到看着一車一車死人拉到城外亂葬崗。
他還是寫了奏本，提出一些更好的解決方法。
如果沒猜錯，政事堂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就是給災民施粥，然後把青壯招募成廂軍。
冗兵是北宋末年最難解決的頑疾之一，目前，在開封府的禁軍已經達到了空前的八十萬左右，更別說廂軍和鄉軍，更是多的數不勝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