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元儼的眼眶溼潤了。
“官家,您要節哀,爲了大宋,您要保重身體纔行。”
“叔王有心了,案子查完了?”
趙元儼本不想拿湖州的案子給趙禎添堵,但見趙禎主動問起,趙元儼只能簡明扼要的把文家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趙禎本來心情就不好,聽到文家做的這些天怒人怨的事情,氣更不打一處來,“混賬,仗着是皇家人,就如此肆無忌憚?叔王,要從重從快處置,給湖州百姓一個交代,給慘死之人一個交代。”
趙元儼擡頭看了看楊太妃,楊太妃也正在看着趙元儼。
湖州的案子鬧得滿城風雨,楊太妃自然知道是爲什麼,如今聽了趙元儼的話,她也氣得不行。
但許氏畢竟是她的表妹,還是趙禎的乳母,不看僧面看佛面,總不能讓許氏白髮人送黑髮人吧。
“官家,先不着急處置,等娘娘的事情辦完了,再慢慢處置不晚。”
趙禎想了想,覺得是這回事,娘娘喪期內,殺人不好,起碼要給娘娘祈福,就要少造殺孽。
趙禎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。
郭皇后跪在趙禎身後,也聽到了趙元儼的話。
二十歲的小姑娘,最是正義感爆棚。
她沒有理清楚文家背後的關係,哪怕她知道文家和楊太妃的關係,估計郭皇后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。
郭皇后悄悄退出靈堂,立刻去了大慶殿後的垂拱殿。
郭皇后自己親手寫了一道手詔,加蓋了趙禎的印璽後,立刻返回大慶殿。
正好看到張唐卿帶着楊文廣巡視過來,郭皇后把張唐卿喊住。
“聖人有何吩咐?”
“予安排你件事。”
“請聖人明示。”
郭皇后掏出手詔遞給張唐卿說道:“這是予所寫手詔,文家三虎禍害湖州百姓多年,百姓怨念頗重,檢校太師已然查明文家之惡行,當判決斬立決,你帶予的手詔去大理寺,傳令大理寺,不必經有司覈准,不必等秋後問斬。”
張唐卿懵的一批,手詔?
大宋的詔書形式有很多,但歷史上沒出過幾次手詔,主要是大宋的文官集團太強大了,強大到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動用手詔,以防自取其辱。
沒想到,今日竟然見到活的了。
楊文廣待要提醒張唐卿,儘量不要奉詔,沒想到,張唐卿想都沒想,竟然接過了手詔,“臣立刻安排人去辦。”
郭皇后都愣了一下,張唐卿這麼好說話?
郭皇后喜上眉梢,“張愛卿果然是忠君愛國的臣子,予記住了。”
郭皇后再次進了大慶殿,乖乖的跪在趙禎身後。
楊文廣忙問道:“大人,郭皇后的手詔……”
張唐卿笑道:“無妨,有這份手詔,三師兄那邊的壓力會小很多,文廣,你立刻安排人出宮,送到我三師兄和包拯手中。”
“這……大人,會給你和劉少監帶來麻煩的。”
“無妨,本官的麻煩還少嗎?又不少塊肉。”
楊文廣見說服不了張唐卿,只能安排人送出宮去。
本來文家三兄弟正在牢房內好喫好喝的伺候着,甚至想讓牢頭幫他們兄弟弄幾個姑娘進來。
先拿到了郭皇后的手詔,立刻整理了文家兄弟的卷宗,並親自送到了大理寺。
劉廣元看完了卷宗,發現卷宗詳實,人證物證俱全,結合民間的傳說,可以說,文家三兄弟已經人神共憤了。
雖然一般的死刑犯人都是在秋後砍頭,但當遇到類似文家這種事時,根本就不用秋後問斬,可以直接斬立決。
劉廣元二話不說,立刻同意了斬立決。
第二日一大早,文許氏得知三個兒子都被判了斬立決,慌得一批,要求立刻進宮見趙禎。
但今日乃是劉娥的頭七,趙禎實在沒空見文許氏。
文許氏見要來不及了,只能硬闖。
“夫人,您不能進,今日乃是娘娘的頭七,官家實在沒空。”
“我不管,今日要是我見不到官家,你們都得死。”,文許氏邊說,邊往裏硬闖。
禁軍也不敢亂來,因爲文許氏身上穿着一品國夫人的誥命服。
文許氏終於闖進了大慶殿前的廣場。
見到官家正在一本正經的行禮,對自己的呼喚不聞不問,緊急之下大聲喊道:“官家,那不是你親孃,不必行如此大禮。我是你的乳母許氏啊,官家,救救你兄弟啊。”
文許氏喊了一句,沒人搭理她,她更來勁了,“官家,你的親孃是李貴妃,不是太后娘娘啊,官家啊,救救你的兄弟啊。”
大慶殿內,落針可聞。
和尚誦經的聲音也慢慢小了下來。
趙禎跪在地上,一動不動。
“太妃,李貴妃?可是老死冷宮的李貴妃?”
楊太妃只感覺血氣上涌,最近一直忙於劉娥的喪事,楊太妃也沒抽出空見一下許氏,沒想到,文許氏今日竟然闖宮,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穿了趙禎的身世。
張唐卿一看要壞菜,立刻大聲喊道:“楊文廣,把文許氏拿下,打入天牢。”
“誰敢拿我?官家,我是你的乳孃文許氏啊,官家,救救你的兄弟啊。”
李迪終於反應過來,大聲吼道:“混賬,官家的兄弟姓趙,何來文家兄弟,來人,打入天牢,等候發落。”
楊太妃顫顫巍巍的跑到文許氏身旁,一個大耳瓜子抽到了文許氏臉上,“混賬,胡言亂語什麼?來人,打入天牢。”
禁軍一看皇城司守將、太妃、宰相都要拿下文許氏,立刻把文許氏按倒在地。
“堵上她的嘴巴。”
趙禎茫然的擡頭,“乳孃,你來了,請乳孃進來。”
李迪立刻說道:“官家,儀式不可中斷。”
“無妨,朕很久沒見乳母了。”
“官家……”
趙禎的臉忽然變得陰冷無比,“怎麼,朕連自己的乳母都不能見了嗎?”
趙元儼出聲道:“官家,如今乃是娘娘頭七,禮不可費,請官家進香。”
趙禎沒有說話,而是擡腳向文許氏走去。
“趙禎,你要幹什麼?難道你忘了我手中的金鐗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