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趙禎哭夠了,吩咐人起開棺槨,他要再看看李宸妃的容貌。
爲了防止棺槨內的水銀泄漏產生毒氣,張唐卿命劉瑩給大家一人一個口罩,並讓御膳房準備好了豆漿。
趙禎雖然不明白口罩是做什麼用的,還是乖乖的按照劉瑩的吩咐,戴到了嘴巴上。
幾個小黃門把棺槨上的釘子起開,一陣白色霧氣冒了出來。
趙禎微微顫抖着身子,站在凳子上向棺槨內看去。
只見李宸妃的容貌依然栩栩如生,頭戴皇后鳳冠,身穿皇后袞服,嘴裏含着夜明珠。
“娘,兒子來看你了。”
洪福苑內,一片哭聲。
“官家,莫要衝撞了太妃他老人家。”
張唐卿給李八女使了個眼色,李八女趕緊把趙禎扶了下來。
小黃門再次合上了棺蓋。
直到這一刻,趙禎才明白,原來,他的親生母親未曾遭受過虐待,生活的非常安詳,也沒有以普通太妃的儀制匆匆下葬。
此刻,趙禎又想到了劉娥的好。
大臣們看了一天熱鬧,誰都沒弄明白,爲何會是張唐卿主導了今日?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今天的?
在家養傷的呂夷簡得知宮裏的消息後,直接吐血三升,他辛辛苦苦準備的一切,成了張唐卿的功勞?
爲了準備今日,他冒着得罪劉娥的風險,讓劉娥同意以皇后之禮下葬李宸妃。
是他安排人把李用和接進了京城,並親自安排到了皇城司,爲了保密,李用和的身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,張唐卿是如何知道的?
“有奸細。”,這是呂夷簡的第一反應。
“會是誰呢?”,呂夷簡想了半天,也想不出誰是間隙,只感覺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像間隙,甚至連晏殊都在呂夷簡的懷疑範圍之內。
呂夷簡感覺自己憋屈死了,本朝第一大憋屈相公。
如今,趙禎已經知道了一切,如果呂夷簡再去邀功,只會引來趙禎的唾棄。
“張唐卿,老夫與你勢不兩立。”
這一夜折騰,把所有人都折騰累了。
趙禎可以回寢宮休息,張唐卿不行,守靈人不行。
趙盼感覺自己的膝蓋不是自己的了,她偷偷看了看身邊的人,大家都已經昏昏欲睡了。
趙盼偷偷的向大慶殿門口挪去。
張唐卿正好帶人巡邏至此,看到趙盼跪着退出了大慶殿,有點想笑。
趙盼的動作太滑稽了。
“咳……”
趙盼嚇了一跳,待看清是張唐卿,才暗暗鬆了口氣。
趙盼站起來向張唐卿福了一福,“奴家見過張侍制。”
“小娘子可是累了?”
趙盼猶豫中,點了點頭。
張唐卿看着趙盼粉嘟嘟的小臉,短暫的失神了。
“哦,那你去偏殿歇息歇息吧,我給你安排一下。”
“我怕一會官家來了。”
“無妨,只要你家主人在即可,沒人注意你一個小侍女,去吧。”
張唐卿喊過一個小黃門,說道:“帶趙娘子去休息一下,一個時辰後再回來。”
張唐卿愣住了,郡主?再看向趙盼時,趙盼已經跟着小黃門離開了。
趙允讓正好也過來了,張唐卿拉住趙允讓,問道:“趙大人,荊王家有個叫趙盼的郡主?”
趙允讓想了半天,纔想起趙盼是誰,“有啊,八王叔最小的女兒好像叫趙盼,張唐卿,你要幹什麼?”
張唐卿內心慌得一批,趕忙說道:“哦,沒什麼,沒什麼,本官去巡視了。”
張唐卿臉上那一絲絲的慌亂和不解,沒有逃過趙允讓的眼睛。
趙允讓喊過他的護衛說道:“安排人查一下,趙盼和張唐卿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。”
張唐卿沒想到,一個堂堂的郡主,竟然爲自己更衣?這要是傳出去,趙盼還要不要做人了?
張唐卿調整了一下心情,以後要把這件事瞞住纔行。
太原縣公府,劉美已經做好了全家被髮配天南的準備。
劉錢氏作爲參政錢惟演的女兒,政治敏感性不比劉美差多少,看到劉美開始收拾細軟,就知道怎麼回事了。
可她一個婦人,實在不知道怎麼辦。
“老爺,我再去問問父親?”
劉美苦笑道:“岳父大人自身難保,哪管的了我們啊。”
“可,可我們孩子還小啊,老爺,你去求求官家,我們不要爵位,不要官職了,只求能安安穩穩在開封住下,哪怕是回太原老家也可以啊。”
劉美苦笑道:“我現在連宮都進不去,怎麼見官家?爲今之計,只能自求某人能記得當初的承諾了。”
“爹,大事不好了,大事不好啊。”
“大呼小叫幹什麼?穩重,要穩重。”
“爹,大事不好了,咱們家,被皇城司給圍了。”
劉美聽到,身體搖搖晃晃,彷彿要倒下一般。
“誰帶兵?”
“皇城司左廂都指揮使高尊普。”
劉美說完,推開劉從廣,大踏步向門口走去。
高尊普站在太原縣公府邸門口,內心百感交集。
當年,劉美憑藉裙帶關係入仕,很多人羨慕的眼紅不已,賣個妻子,竟然賣出了一場潑天的富貴。
高尊普這種將門之後,非常鄙視劉美的行爲。
不過,後來劉美靠着不怕死的精神,在軍中闖出了一點薄名,尤其是先帝御駕親征那次,劉美更是成爲那一場戰爭中不多的亮點之一,以至於寇相公都對他讚不絕口。
還有西北兩年時間,更是一飛沖天,因功封爲公爵,已經完全脫離了裙帶關係。
雖然劉美和將門漸走漸遠,但不耽誤高尊普尊敬劉美。
“末將高尊普,見過公爺。”
劉美苦笑道:“什麼公爺不公爺的,闖不過這一關,咱就是個爛人了,高將軍,可是宮中有事?”
“公爺,官家的身世被人戳破了。”
劉美一屁股坐到了臺階上,沮喪的說道:“荊王還是不打算放過我劉家啊,準備斬盡殺絕。”
高尊普看着滿頭白髮的劉美,終歸於心不忍,起碼給他通一通消息也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