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河北岸,戰馬被上上了籠頭,士兵全部噤聲。
耶律寧哥坐在凳子上,等待着白溝驛方向的消息。
“報……啓稟留守大人,白溝驛的百姓已經開始過河。”
“可曾遇到阻擊?”
“遇到了,對方人數不詳,但不少於三萬人。”
耶律寧哥一拍巴掌,大聲笑着說道:“上當了,張唐卿上當了,人人都說張唐卿智計無雙,現在來看,名不符實啊,傳我命令,一個時辰後,漢軍第一軍開始渡河。”
他們的計策很簡單,把張唐卿的人手全部吸引到其他地方,爲他們這邊的渡河減輕一下壓力。
可幾萬騎兵一起行動,行蹤很難掩蓋住。
“遵命。”
耶律十哥聽到堂叔看不起張唐卿,嘴巴一下子就嘟了起來。
蕭峯補充道:“過河後,立刻在灘頭建立營寨,天亮之前,務必建好。”
“末將遵命。”
一個時辰後,漢軍第一軍開始渡河。
遼軍牽着馬,越過堤壩,悄悄的踏進了乾枯的河牀。
僅僅片刻功夫,就聽到河牀內傳來驚叫聲。
“怎麼了?”
“大人,有陷馬坑。”
“不準出聲,受傷的人就地等待,不準出聲。”
軍官的話剛說完,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支響箭。
同時,河對岸響起了敲鑼聲。
耶律寧哥知道,事情瞞不住了。
“第二軍壓上。”
耶律十哥問道:“叔王,你不怕被半渡而擊?”
耶律寧哥哈哈笑着說道:“如果張唐卿在對岸有準備,有足夠的大軍,我還怕對方半渡而擊,但從對方的囉聲能判斷出來,對方並沒有準備,估計宋軍正在白溝驛射殺普通百姓呢,哈哈。”
耶律十哥的心裏很矛盾。
她想讓遼國的子民有充足的食物,可她又擔心張唐卿陷入了耶律寧哥的圈套。
就在第二軍也開始壓上時,天空中忽然出現了大量火箭。
幾千支火箭從天而降,照亮了整個河牀。
只見河牀內密密麻麻的全是遼軍,遠遠的看上去,令人頭皮發麻。
“第三軍,從左翼登陸,第四軍,從右翼登陸。”
耶律寧哥見已經無法隱瞞行蹤,並且第一第二軍暴露在對方的火箭之下,只能再次開闢兩塊登陸地點,增加登陸成功的可能性。
蕭峯從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:“大人,不好,我們可能中計了。”
“爲何?”
“剛纔我數了一下,對方一次性射出了三千支弓箭,要知道,在宋軍內,一個大軍纔會有這麼多的弓箭手,難道對岸已經有準備?”
耶律寧哥看着對方的弓箭數量,也有點拿不準了,難道,他的佯攻沒起到作用?
耶律十哥說道:“幸好張唐卿的火銃軍沒在這,否則,五萬大軍一個都別想回來。”
已經來不及思考了,耶律寧哥知道不是糾結的時候,最關鍵的是,要用最小的損失,達到最大的戰略目的。
耶律寧哥一想,如果對面是一個大軍的話更好,“確認一下是保定軍還是天雄軍。”
“大人的意思是,今晚上解決了這支大軍?”
“對,野戰,我們佔優勢,何況宋人有夜盲症,不利於夜戰,傳我命令,不惜一切代價渡河。”
無數人舉着木盾,冒着宋軍的弓箭,向河岸前進。
每前進一步,都要付出上百人的代價。
但遼國漢軍彷彿不畏死一般,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,都悍不畏死向前。
因爲他們知道,後退,要麼被軍法官斬殺,要麼回家餓死,前進,反而會又一絲絲生還的希望,只要能帶回去足夠的糧食,全家都能活。
任福看着對方要登岸了,大聲喊道:“換天聖刀。”
餘靖見狀,一把拉住任福,說道:“大人的命令是讓你用弓箭覆蓋河牀,沒讓你和對方近戰啊。”
任福一把推開餘靖說道:“將在外,當審時度勢,對方要想越過河堤,就要下馬步行,只要我們抵擋一陣,來個火燒藤甲兵,你說,對方要死多少人?”
餘靖愣住了。
火燒藤甲兵?《三國演義》看多了吧?
隨着任福一聲令下,站在第一排的一千多人,紛紛抽出了天聖刀,居高臨下的和想要上堤的遼軍接上了火。
嚎叫聲不絕於耳。
任福親自提着天聖刀站在第一線,用力格擋着河堤下伸來的長槍。
遼軍的長槍根本就擋不住天聖刀的一擊,最後全成了燒火棍。
“餘靖,還愣着幹什麼?”
餘靖也反應過來,立刻帶着尚未參戰的人,去身後的村莊找柴火。
遼軍越聚越多,逐漸的在河堤位置聚集起來。
不過一炷香時間,遼軍感覺頭頂上有東西在飛。
“後退,後退,宋軍要點火。”
但爲時已晚。
無數個鐵蒺藜跟在柴草之後,隨着一聲爆炸,柴火被引燃了。
可頭頂上,還有無數的火蒺藜和猛火油傾瀉而下。
任福見遼軍開始後退,兩軍之間已經形成了一條小小的火帶,立刻說道:“撤。”
僅僅一會功夫,龍衛軍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天亮了。
耶律寧哥目無表情的踏進了河牀。
經過一晚上的激戰,漢軍終於佔住了一長段河堤,並在河堤下方築成了一條建議的木質防線。
“傷亡怎麼樣?”
“傷亡了三千多人。”
蕭峯的臉上不喜不悲,立刻說道:“能活動的,自己回去,不能活動的,送他們上路。”
耶律寧哥並未感覺出絲毫的不妥,能活動的,說明受傷不重,回去後應該能活下去。
可不能活動的,活下來的希望不大,還不如給他們個痛快,反正死的都是漢人,不是契丹人。
“看來,對岸不是保定軍就是天雄軍。”
蕭峯指着堤壩上幾個已經死透了的宋軍說道:“大人看看他們的服飾,是大宋廂軍。”
兩人都不說話了。
什麼時候大宋的廂軍戰鬥力這麼強悍了?
保定軍去哪了?天雄軍去哪了?
“白溝驛那邊損失也不小吧?”
“尚無消息。”
耶律寧哥站在河堤上,把自己的刀插進土壤,不管身後有沒有凳子,就往後坐下去。
護衛立刻跪在地上,當做耶律寧哥的凳子。
“計劃不如變化快,沒想到渡河就傷亡這麼多人,對上的還是廂軍,蕭將軍,讓漢軍歇一歇,你們去把雁頭寨拿下來吧。”